贞观十二年九月初八清晨,唐朝皇宫。
红墙砖瓦,宫墙深深。这日清晨,六辆马车缓缓驶入唐宫。
天朗气清,风和日丽,微风轻拂,是一个好日子。
薛长风悄悄地掀开马车窗边的帘子,望见两旁高高的金碧辉煌的宫殿,心中感到激动。
不由得对圣人生出一片感激之情。
他是正三品卫尉卿薛怀昱的独生子,单名一个瓘字,表字长风。生于武德年间,今年十二岁。
薛长风放下帘子,翻了翻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袱。换洗的衣物在三日前就已经送入宫中了。现在身边的这个包袱里装了一些他心爱的日用品和银子。
长风在马车上坐着,到了一道门前,马车停下,换上了轿辇,继续前行。
忽然间,轿辇停了下来。轿辇最前方的的严公公躬身行礼道:“奴才参见晋王殿下,城阳公主。”
听得前头是贵人们,诸位公子忙纷纷下轿,循次行参拜大礼以示恭敬。
“都起来吧。”长风起身抬头看,发话的是一个穿玫红色牡丹花襦裙的小女孩。
这位就是长孙皇后之女城阳公主了,长风心想。
玄盈见有人抬头看她,便问道:“你是谁?”
薛长风连忙自我介绍。
玄盈没听过他父亲,李治连忙解围道:“他们河东薛氏和韦娘娘出身的京兆韦氏差不多,在朝堂上也有不少五品以上的官员,有一定势力。”
玄盈向长风点点头,道:“你有什么擅长的吗?”
长风道:“回城阳公主的话,臣略通射箭和马术。”
玄盈问道:“既然是习武之人,看过兵法吗?”
长风道:“臣读过孙武的军事著作。”
玄盈还想问什么,李治拉她道:“妹妹,我们走吧,别耽误人家。”
玄盈只好点点头,随他离开。
严公公和诸位公子依规矩行了送礼。公子们上了轿辇,继续前行。
诸公子连忙行恭送礼,见他们走远了,才重新上了软轿。往前行了约半个时辰,软轿停了下来,德钦请众人下轿。
长风掀帘下来,只见正前方是一座宽敞华丽的宫殿。
德钦恭敬地迎他们进去,笑道:“此处名唤招贤殿,极为宽敞,各位少爷可进去自行安置,膳食绸衣和炭火冰块等一应日常用品,都会有专人给各位送来。诸位少爷平日可在藏书阁,练武房,乐音门,书画轩等处学习,这里附近还有千鲤池,碧顷湖,桃花林,公子们若有兴致随时都可去观赏。各位少爷得注意,千万不能越过十里长廊尽头的月牙门拱桥,过了拱桥就是梅园,出了梅园便是后宫的入口。”诸公子均应声称是。
德钦道:“按圣人的吩咐,宫内给诸公子各配备了一个仆从。”长风被指了一个叫景乐的年轻人。
长风和景乐跟在众人后面,大半人都挑好了心仪的屋室,还剩下三两处房间,长风选了一间幽静雅致的。
景乐先将床榻重新收拾了一遍,又把包袱和几日前送来的行李都打开,替他将物品收纳好,又给他沏上了一壶白毫银针茶,凑近笑道:“郎君饿不饿,奴才刚看到这里西侧有一处小膳房,柴火食材都有,可以生火做点吃的。奴才给您去做几盘点心吧。”长风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景乐端来一盘玉露团和一碗长生粥,放在紫檀木桌案上,道:“郎君快来尝尝,新做好的。”
长风将他唤过来,问:“你在宫中待了多久了?可否与我讲讲这宫中形势呢?”
景乐笑道:“奴才五岁就进宫了,已经九年了。从两年前文德皇后去世后,后宫中位分最高的就是韦贵妃,其次就是杨淑妃,奴才从前是在杨淑妃娘娘的昭阳宫里当差的,她是个面善心慈的主子,从不克扣下人的月例银子,主事也有方,所以圣人才把文德皇后留下的城阳公主交给杨淑妃抚养。
杨淑妃生的三皇子吴王,既贤明又有能力,深得圣人宠爱,除了太子殿下和魏王殿下,就属吴王最得看重。杨淑妃母凭子贵,宫里有人说,保不齐她会成为下一任中宫皇后呢。
至于韦贵妃娘娘,说起来,韦贵妃所出身的京兆韦氏与郎君所属的河东薛氏都是出自关陇门阀四大姓的,又同属于关西六大姓。”
长风问:“贵妃娘娘既是出身于名门望族,又有孩子,圣人为何不立贵妃为皇后呢?”
景乐道:“现在朝堂上长孙大人贵为百官之首,长孙大人绝对不会轻易同意圣人另立新后,加上长孙皇后刚去世,圣人心里难受着呢。
再者,在后宫中,一向是杨淑妃比韦贵妃要得宠,圣人更属意杨淑妃多些。
说起来,贵妃抚养的高阳公主倒是颇受圣人宠爱,公主出生的时候,术士还批过一个极其贵重的命格,圣人很是重视。”
主仆二人又说了好一会话。
另一面,玄盈回了昭阳宫,一入书房,只见李恪在看书。
玄盈道:“三哥,问你个人。你认得卫尉卿薛怀昱大人吗?”
李恪放下书,抬头看她,道:“听说过,这位大人向来持身中正,在朝中向来是办实事的。他的儿子今天进宫了吧。”
玄盈道:“三哥你也知道啊?我认识的大臣,就只有长孙舅父,还有房玄龄大人和去世多年的莱国公杜大人了。”
李恪笑道:“他们三位是阿爷最看重的,也是官位最高的,当然是大名鼎鼎了。你今天是不是去堵人家了,九弟带你去的吧。你今天的字写了吗?”
玄盈凑到他身边,笑道:“三哥,你别管我管得那么紧嘛,我是真不喜欢学写字。”
李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问道:“那你喜欢学什么?教你学骑马好吗?”
玄盈惊喜道:“真的吗,三哥,你教我学骑马吧。”
李恪笑道:“好吧,明天带你去挑马。现在我教你,等我去封地以后,你再找个哥哥教你。”
玄盈道:“三哥你要出藩了吗,阿爷不是说让你留在长安的吗,就像四哥那样。”
李恪道:“今日长孙司空上奏,阿爷下诏了,令我明年年初转授安州都督,元月就走。”
玄盈道:“是长孙舅父说动阿爷让你走的?”
李恪笑道:“他说的也是规矩,我并非储君,受封后不宜留在长安。”
玄盈道:“四哥也不是太子啊,但他是长孙舅父的外甥,所以舅父才不说什么的吧。要不我去找阿爷说说,让你别走。”
李恪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总要走的,我不像四弟那样有一个背景雄厚的母家,什么事都要靠自己。再说阿爷破例留我在长安待了那么多年,已经是很疼爱我了。”
玄盈心中不满,道:“阿爷虽然留三哥在长安,却并未允许三哥在长安开辟王府,而是只能住在宫中。可是四哥却能开王府。阿爷本就对你不公,三哥为何不为自己争一争呢?”
李恪见玄盈为他抱不平,心中感动,柔声道:“谢谢妹妹为我说话,但现在我只能接旨。妹妹不要太过担心,与阿娘好好过日子最要紧,这样我远在安州也会安心。”
玄盈拉着他的手,不舍道:“那三哥去了安州,一定要常常给我写信。至少一个月得写个两三封,不许偷懒。”
李恪握着她的手,笑着点点头,脸色温柔,道:“好,我记住了,一定给妹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