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盈对投毒案非常重视,但是正如李治所言,她并不寄希望于长风身上。所以对于长风究竟查到哪一步并无兴趣,也不关注。不过她还没查出什么重要线索来,就到了乞巧节。
乞巧节这天,李世民让玄盈和明尧出宫玩。玄盈只好答应下来。
他们换了平常人的衣裳,在长安街头走着。玄盈走路比较慢,所以明尧也放慢脚步跟在她身边。香荷和两个婢女紧跟着玄盈。其余一些小丫头和侍卫仆从则在后面跟随着。
明尧买了一些新鲜的吃食,递给玄盈,笑道:“公主神情淡然,好像对长安市集的热闹不感兴趣。”
玄盈接过来,吃了一口,道:“我从八岁起就可以出宫了,所以长安市集对我来说,并不稀奇。其实无论什么时候来,这儿都是一样的。相同的店铺,相同的酒楼,并无什么分别。”
明尧道:“公主是喜欢待在宫里,还是更喜欢宫外的生活?”
玄盈仔细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道:“我更适合住在宫里,见惯了金碧辉煌的宫殿,最上等最精美的衣料珠宝,习惯了那样的生活。如果骤然间来到宫外,反而会有很多不适应。布衣百姓,往往日子艰难。”
明尧赞同道:“臣也是。臣走在这街头,就是有一种说不清的陌生感觉,还有疏离感,隔阂感。不是臣待他们冷漠,是他们与臣疏远。但又不是交流上的那种疏远感,而是心中的。”
玄盈拉明尧进了一家酒楼,要了一间包厢。玄盈打开窗子,长安城热闹的景象尽收眼底。
下人端上来菜肴和茶水。
玄盈问明尧:“我向来不喝酒。你要是喝的话,就自己点吧。”
明尧笑道:“臣也不喝酒。能陪公主喝茶,是臣的福气。”
玄盈先盛了一碗汤,看向他道:“这家酒楼的蘑菇汤是招牌菜,郡公要不要尝尝。”
明尧看着玄盈,道:“好。”
他拿起汤勺,一勺一勺地往自己的碗里盛汤。又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玄盈盯着他,一语不发。
明尧喝完了一整碗汤,笑道:“这蘑菇汤味道鲜美,真的很不错。”
玄盈转移话题,问他:“你很多时候都是住在东宫是吗,不常回家吗?你不会牵挂你家里人吗?”
明尧笑道:“我父母早亡,长大后,我就找了新宅子搬出来了,不过事实上,我也很少回这个宅子住。即使回去,也是处理政务,倒不如索性留在东宫,还能方便与郎君交谈。”
玄盈吃了几口清蒸鲈鱼肉,漫不经心道:“你对公务很上心。有你这样的臣,是大唐的福气。”
明尧笑道:“公主谬赞。其实郎君总说,臣死脑筋得很,认准了的事就一定会做,有时候明知是山穷水尽了,也还是不甘心,想赌一赌。”
玄盈看他不夹菜,疑惑道:“你是嫌我点的菜不好吃吗?”
明尧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臣绝无此意。只是臣在想,一介臣子,在公主面前边吃饭边说话,是否有些失礼不敬。但是臣可以伺候您吃饭,您喜欢什么菜,臣来帮您夹,不用劳烦您亲自动手。”
玄盈听他一口一个您,虽然恭敬但是听着不顺,就道:“既然你已经被册封为驸马都尉了,就称呼我的封号吧。你吃菜吧,不然你盯着我吃,让我感觉很奇怪。”
明尧脸上的笑容瞬间扩大了,笑着连连点头,道:“好,城阳。”
玄盈接着聊政事上的话题,她道:“你辅佐我大哥尽心尽力,而我舅父却似乎对你颇有微词,原来是因为你性格倔强啊。”
明尧夹了一些青菜和豆腐,缓缓道:“我与长孙司空都是为太子筹谋,殊途同归。”
玄盈道:“既是殊途,如何同归呢?我大哥是听你的多一些,还是更信赖舅父呢?”
明尧吃了一个煎鸡蛋,笑道:“要是郎君听长孙司空多一些,恐怕圣人也不会与他生嫌隙了。”
玄盈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与舅父唱反调呢?”
明尧摇摇头道:“公主,长孙司空曾辅助当今圣人成就千秋霸业。但是郎君并不是圣人,相同的谋略,不能用在两个不同的人身上。再者长孙司空并不是特别了解郎君,有时候好意的劝说容易适得其反。不过臣此生的愿望,就是做一个像长孙司空那样的人。”
玄盈笑道:“做天子心腹,大唐第一重臣吗?你父亲虽说不如舅父,但也是大唐的股肱之臣了。”
明尧笑道:“臣要做对天子最重要的那个人,没人能取代。”
玄盈放下筷子,道:“我想吃桂花甜糕,但这家酒楼没有。你出去给我买一份吧。”
明尧站起身不假思索道:“好,那臣这就去。”说完他立刻下楼出了门。
香荷想上前说话,玄盈抬手阻止。她从窗外看下去,看到明尧在长安街头奔跑的身影,才向香荷点了点头。
香荷上前替她倒了一杯茶,道:“公主今日出来前已经用过晚膳了,您特意在这儿又吃一顿,就是为了用蘑菇汤试探他吗?可奴看他脸色正常,并没有什么变化。”
玄盈喝了一口茶,慢慢道:“这是头老狐狸。到底是真无辜,还是伪装的好,还得再看看。大哥不能说没有嫌疑,四哥也未必清白,或许还有别人。所以该查的还得查下去。”
香荷道:“公主是说,或许会有人浑水摸鱼?”
玄盈轻声笑了笑,道:“大哥与四哥明争暗斗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保不齐有人拿这层黑布挡住自己干的肮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