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李治在晋王府的花园里又摆了一桌，请玄盈来。

月华如水，气氛静谧。已经是初春了，天气暖和不少，玄盈换了一身家常的春季衣裳，也不觉得冷。

李治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道：“刚才花朝盛会上菜一被端上来，阿爷就发火走人了，咱们也不敢继续享用，只能回到府里随便吃点，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玄盈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她拿起勺子喝了几口，笑道：“九哥见外了。不知道九哥怎么看待这件蹊跷的事？要说阿爷是故意拿菜做借口，想冷落杨娘娘也可，但要说这菜真有什么问题，也可。”

李治回忆了一下刚才盛宴上的菜，观之吃之都没纰漏，就笑道：“若是菜的问题，那只可能出在来历上了。我已经命人去取了古法的膳食方子，并对照相应朝代的史书，看看能不能找出阿爷忌讳的点来。

但我想，杨娘娘一向通文晓史，这回又是她第一次筹办花朝盛会，肯定格外谨慎小心，不大可能会在这个问题上掉以轻心，犯了错处。

可若是第一种情况，那阿爷未免太不近人情。他要是不想立三哥为储君，立别人就是，没必要先无故拿杨娘娘开刀做借口。”

玄盈仔细思索了一下他的话，觉得有道理，道：“所以九哥是认为，这两种情况都不可能？这事情古怪又没征兆，我暂时还真想不出什么别的了。九哥，此次杨娘娘受罚，三哥恐怕无缘太子之位了。”

李治舀了一勺豆腐放进嘴里，细细品味后，方道：“那这就遂了舅父的心愿了。”

玄盈放下筷子，看向他的眼睛，认真道：“自从大哥和四哥相继出事后，舅父心中最理想的人选就是九哥你了，也只能是你，因为阿娘再也没有别的儿子了。九哥，你之前对东宫之位真的没有任何想法吗？”

李治夹了一筷子肉放到她的碗碟里，神色轻松，笑道：“从前大哥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子，又有三哥和四哥排在前头。即使我有想法，也没有出头的机会。

其实我知道，只要大哥出事了，即使四哥依旧深受皇恩，舅父也会大力推举我的。归根到底，四哥聪明又有主见，对舅父来说并不好掌控。”

玄盈看九哥什么都懂，玲珑剔透，感觉她对他的了解又加深了一步。

玄盈也一向深知长孙无忌的心思。她慢慢地将那熟肉吃了下去，笑道：“舅父想扶持一个懦弱听话的自家人做皇帝，以此维系长孙氏的繁荣。其实朝中各家重臣，哪个没有这样的心思呢？

只是舅父是阿爷最器重的臣子，文武百官中，他的话最有分量。”

李治想到长孙无忌的控制欲和野心，就忍不住头疼。他道：“是啊，连立储这等大事他都能插手，可见权倾朝野。对了，听说阿爷要在凌烟阁上刻上大唐开国以来功绩最多的二十四位大臣，并要按照顺序进行排名。我看舅父保不齐能做第一。”

玄盈想着长孙无忌这么多年誓死跟随阿爷的经历和他是文德皇后兄长的身份，忍不住笑道：“哪是保不齐，那是十之**的事。

我看房相也能列个前三。要不是明尧犯了谋反的死罪，他父亲老莱国公也肯定能进前三的。满朝功勋，除了长孙氏，就属房谋杜断了。”

李治点了点头，问：“那杨娘娘的事情，你还要参与吗？”

玄盈想到杨淑妃受罚后，后宫中最得意的莫过于韦贵妃，就心里不快。再加上她毕竟与三哥情谊深厚，即使三哥做不了储君，也得做个明白人，不能糊涂地看着生母失去了二十五年来的圣人的信任与敬爱。

“起码我要知道阿爷无端发难究竟有什么目的。”玄盈面色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