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许先仪听说离红去了南山寺,叫了丫鬟往东苑里去了,手里拿着把戒尺,一进门,素香便看见了,当然也是看见了她手里的那把戒尺了的:“许娘子来了?”
许仙仪见是素香,还未碰面便哭哭啼啼了起来。吓得素香不得原由,赶忙走近一问:“许娘子这是为何?”
许先仪这才擦了擦眼泪道:“先仪嫁进宋家已半年有余,奈何身子孱弱,没能给宋家诞下个一男半女,实属惭愧,今日是特来向婆婆领罚的。”
“许娘子大可不必如此,方才您也说您身子孱弱,别说大娘子舍不得罚,就是罚了您身体不是更吃不消了吗?”
许先仪一听更是哭的大声了:“别人不知道先仪心里的哭,官人是知道的,若不是他日里夜里的不嫌弃,先仪早已没了脸面活在这世上了。”
素香见状也没了辙。正准备扯个谎打发她走,屋内却传出话来:“素香,是先仪来了吧?”
“回大娘子,是许娘子。”隔着门帘素香轻声回答道。
“让她进来吧。”
“许娘子,请吧。”
许先仪拿着手里的戒尺腻歪着进了门,见离红正襟危坐,腿一软一把跪在地上:“媳妇儿无能,还请婆婆责罚。”说着把手中那把戒尺拿的老高,低着头不敢看离红。
“许娘子,你这是唱的哪出啊?”离红道。
“婆婆,是先仪无能,半年无子,丢了东苑的脸,您责罚我吧。”
离红刚从床上起来一大早便听见许先仪在外面大吵大闹,没想到竟是吃了这飞醋:“你且先起来,有什么事咱好好说,干嘛非得跪着说呢?这日后若是传了出去,还以为我虐待媳妇儿呢。”
许先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丧着道:“官人这几日忙得很,也没去内屋歇息好久了,多数时间睡在书房里,倒也不是我心窄,我是为了官人的身体着想,若是见了风寒可怎么得了”说着又抹了把泪。
离红渐渐没了耐心,面无表情道:“瞧你那点儿出息,哪有个做大娘子的样子,整天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许先仪立即没了哭声,想来是知道离红不喜便没好再说下去。
“你且回自家院子里好生经营着,六哥儿的事,我自是会上心的。”
听到这句话许先仪算是放了心,起身将尺子放在身后:“那......既然婆婆舍不得罚媳妇儿,那媳妇儿就回去了,明儿再来请安。”
“去吧”离红听的焦头烂额,不免的有些偏头痛了起来,左手撑着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素香见状赶紧上来服侍着:“大娘子莫焦,免得坏了身子,得不偿失。”
“素香,你说这六哥儿的事儿该如何是好啊?”
素香冥想了下:“听说宋府的丫鬟都是签了卖身契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老太太最是知道,老太爷在世时就定下的规矩,大娘子不妨去问问老太太去。”
素香跟了离红有几十年的光景了,算得上是个得力的丫鬟,这一招到是让离红的偏头痛顿时好了起来:“你说的对,那赶紧扶我起来去给母亲请安吧。”
素香心里高兴着应了声:“唉!”
“当初我母亲便是府里的丫鬟,父亲死了大娘子,寻了好些个儿名门闺秀与他,他都不屑,最后娶了我母亲,人人不喜,却没想到,母亲一来就生了你大舅,你外祖父也是官运昌盛,久而久之你外祖母的事儿也就传遍了坊间大小了。”宋老太太语气平平对着离红道。
“外祖母蕙质兰心,虽出身寒门但却琴其书画样样精通,是个难得的才女,能生养出母亲你这般人物来,想着也不稀奇。”
离红的这般话把老太太说笑了,呵呵的合不拢嘴,老太太虽正经但也爱听这好听话:“六哥儿处境和你外祖父当年极为相似,想来,是缺个这样的女子罢了。”
“可府里要想再出个外祖母那样的人儿,可是见了怪了。”离红道。
“女子无才便是德,找个体己的才最重要。”
说到体己离红才想起了许先仪刚来闹过,不由得又愁了起来,老太太似乎看出了端倪:“你不必焦愁,那许娘子若是能过便将就着,不能过支应声六哥儿,早点打发了好。”
“母亲,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她是什么人我老太太还没瞎呢,就她做的那些个儿事儿,比那偏院里的几个还见不得光,前些日子里她房里不刚死了?”
“听说是病死的.....儿媳想着她是大娘子想必能处理好这事儿,就不再多管。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你就是心太直太软,平时自个儿没做过这事儿,自然头脑简单。”
离红低着头不敢言语,半晌老太太道:“我也是明白你的,你自个儿院子里的事本就由不得你,哪里还管得了小辈的事儿,这位许娘子倒是比那封月小妮子还厉害着呢。好在六哥儿不与他父亲一般昏聩。”
“既然母亲已表态,那儿媳这便去办了它就是。”说着出了南苑的门
出了门,边走边对着素香道:“等会儿去六哥儿那儿说一声,就说许娘子犯了大罪,让他写份休书,从账房拿些银子打发了许先仪,然后再去书库里把所有活着的丫鬟的卖身契给我拿回东苑里,我要亲自为六哥儿选妻。”
素香听了离红的话,心里暗自欣喜着,想来是平日里应付烦厌了,也跟着想换个六娘子了罢:“奴婢这就去。”
一整夜过去了,东苑里书纸堆了整屋,离红已经睡着,手里拿着一张卖身契久久不肯丢开,素香打了个哈欠,灭了灯,开了窗户,拿了件披锋盖在离红身上。
“我睡了多久了?”
“大娘子刚睡下,一夜未睡,赶紧躺会儿吧。剩下的奴婢来找吧。”
正要睡下,突然宋秋梧惊跳着站在面前:“母亲,找什么呢?”
吓得离红恍惚的身体吓得直哆嗦:“哎哟,我的小祖宗,可把你母亲我吓死了。”
宋秋梧嘻哈没个正行:“母亲是不是在找一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身的丫鬟啊?”
离红傻了眼望了望素香道:“梧儿怎么知道?此话我可没对任何人说过,除了你祖母。”
宋秋梧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来“咯....给”
只见宋秋梧拿出了张卖身契,离红半信着接过看了看。字字清晰,的确是个阴历出身的姑娘,看了姓名“唐唤”
“这唐唤是哪家的丫鬟啊?”素香道。
离红摇了摇头,宋秋梧道:“母亲且往下看。”
离红紧接着往下看只见上面一行红墨水写着:“唐唤于公元422年卖身于宋家,即更名为川儿。”
一时间恍然大悟,原来没有所谓的远在天边尽在眼前一切只不过是命中注定而已。
宋秋梧笑了笑道:“这回啊,可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喽”
离红不解:“哪个欢喜哪个愁啊?”
素香笑道:“自是六哥儿欢喜十姑娘要愁了。”
离红这才明白了过来,嘴角竟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