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老太太病了,院里的人都争着过来探望,却被宋冬乐拒之门外,于是大家都跪在门外一动不动。
“各位,祖母说她不想见任何人,还请都各自回屋吧”隔着门宋冬乐说道。
二娘子伸出头往里面张望了番,又对宋春兰使了个眼色,宋春兰立马原地哭了起来:“祖母,您怎么就这么一病不起了,兰儿还准备晚点过来给您请安呢。”说着干抽噎几声。
大娘子不了解情况,吓得也跟着哭了起来,转身对着宋秋梧道:“不是说只是肝火太旺大夫来过说没事了吗?怎么就这样了?”
“母亲且不要着急,或许只是一时太累,没缓过神来。”川儿道。
外面的话宋冬乐听的真切,看来是北苑的鬼无疑了:“你去,跟外面的人说,让他们今晚轮流守孝,就说老太太病重。”
“是”
丫鬟开了门,大家都铁钉钉的看着她:“十姑娘说老太太病重,今晚轮流守孝。”
大娘子一把瘫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这可如何是好,母亲要是好不了......”说着哽咽,泣不成声,川儿扶着大娘子,宋秋梧有些不信,拖着长长的襦裙准备砸门,却被川儿拦住:“梧姐儿,既然姑娘这样安排那自有她的道理,你若是想祖母了,今夜守着就是了,莫再生事端惹老太太生气了。”
宋秋梧这才便罢。
按照规矩只有长媳才能进屋守孝,今夜离红一步也没离开南苑,宋冬乐在一旁跪着,不语。
“让我进去看看老太太......”外面一阵闹声传了进来,宋冬乐灵机一动,看了看大娘子:“母亲且守着,冬乐去看看。”
“嗯,去吧。”离红点了点头。
开了门见封月站在门口差点与丫鬟打了起来,宋冬乐见了封月,微微侧身行了礼:“二娘子。”
“哟,这果然是老太太养在房里的,就是不一样啊,给老人守孝连我这二房的都进不去,你倒好,呼风唤雨的,是不是明日这宋家便是你做主了?”封月道。
“二娘子说的哪里的话,我是祖母的孙女儿,宋家的女儿,为祖母守孝是应该的,怎会是二娘子你说的那样?”宋冬乐面带微笑道。
“你听听,你听听,这老太太还没死呢,都骑到我头上来拉屎了,你说你为老太太守孝应该,因为你是宋家的女儿,老太太的孙女儿,可宋家的女儿又不止你一人,为何你守得,春兰秋梧就守不得?”
宋冬乐不改容颜心平气和道:“若是四姐姐七姐姐愿意守着,冬乐自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说着破门而入。
“你来作甚?”大娘子恶狠狠道。
“哟,只许你来的不许我来为老太太守孝了?”封月得意道。
“真是反了天了,我这儿老脸往哪儿搁哟。”大娘子无奈,自己是正妻却连个妾室都压不住,夫君一味向着妾室,自己就是娘家势力再大,也只能唯唯诺诺,好生经营着才勉强过下去,如今此事若是传出去,自己的颜面便是要失了的。
封月推开丫鬟,凑到床前,看了看老太太,脸色苍白像是要马上就去了的一样,连忙跪地哭丧了起来,不过也只是架势大,没有半分眼泪“哎哟,您老人家怎么命那么苦啊,你怎么就去了呀。”
离红见封月如此症状,以为真如她所说,一时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赶紧去请大人来。”
“是。”
宋玉还进门见老太太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心里一股洪流止不住,一个大男人竟也跟着哭了起来:“母亲,你......你让儿子怎么好过啊母亲.......”
一炷香的时间,宋家上上下下全都到齐,都以为老太太已经仙去。
“都让开,大夫来了。”巧儿喊道。
众人齐望向身后,见一花白老人提着个药箱子,行动有些吃力,宋冬乐小心的搀扶着,一步一步走到床前,众人不语,只呆呆地望着这一幕。
“大夫,我母亲已经仙去了,您已经来晚了。”说着宋玉抹了一把涕泪。
“不可,宋大人,不可呀。”
宋玉还只当这人是老的糊涂了,便一再强调不再诊治:“大夫,你去账房领些碎银子吧,就当辛苦费了,至于我母亲,宋家就不便留客了,后事要紧。”
老人不听,继续诊治,从箱子里拿出几根银针,扎满了胸膛,不一会儿,老太太睁开了眼:“好了,开几服药好生将养着便是。”
众人惊呆,哭的哭,笑的笑,只一人哭笑不得,那便是封月二娘子。
“老太太急火攻心,肝郁之气压在心里昏了过去,我已用银针为其打通了血脉,想来已无大碍,只是老太太的病已有好几日,一时半会儿是好不起来了,需慢慢调养才是。”大夫道。
“怎会得了几日,前几日不是有大夫过来看了吗?”宋秋梧问道。
大夫摇摇头,背着药箱步履瞒珊的向外面走去:“宋大人,老夫告辞。”
宋玉还拱手道:“有劳了。”
大夫走后,宋家注定是个不眠夜,今夜喜的是哪家,愁的又是哪家?
“你个贱人,枉我平日里紧着你,怕你受丁点儿委屈,你倒好,坏事都做到老太太头上了。”宋玉还一巴掌打在封月脸上。
“玉还哥哥,月儿不是故意的,月儿也不知那大夫是个庸医啊,我.....我冤枉啊”封月捂着打肿的脸跪着爬到宋玉还跟前抱住宋玉还双脚哭喊道。
“你说不管你的事,可原本我是叫的我院里的丫鬟去请的大夫,怎么就换成了你院里的葵儿了?二娘子这般操作,巧儿不懂。”
“你给我闭嘴,主子们说话,哪有你这个下人说话的份儿?”封月道。
宋玉还一脚踢开封月:“你还想捏造什么祸事来,你这个贱人,我......我打死你。”说着宋玉还解下腰上的玉腰带就要打,宋春兰拦住了他:“父亲,您就看在兰儿的面儿上,饶了我小娘吧,她也是一时糊涂啊.”
“好啊,连你也跟她一样,不愧是一个娘生的,你要是再为这个贱人求情,我连你一块儿打。”说着重重的打在了宋春兰的腰上。
“不要打我的兰儿,要打就打我,是我做的祸事,我愿意承担”封月自身趴在宋春兰的身上,挨了好一顿打,半晌衣服已经被血渍浸透。
宋怀桑终于坐不住了,跪在宋玉还跟前:“父亲,求您饶了他们吧。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是啊,父亲,您就看在祖母至今平安无事的份上,积点德吧,宋家好久没出过人命了,这次恐怕.....”宋怀如道。
“父亲,川儿从未求过您,也不敢求您,但是你能否看在,宋家有了重孙的份儿上饶了二娘子吧”川儿道。
一听说有了重孙,宋玉还心里欣喜若狂,俯身看着川儿道:“你是说,我要当祖父了?”
“川儿,真的?”宋怀如激动地合不拢嘴。
“真的。”川儿笑道。
“真是老天有眼,如今宋家有后了”大娘子喜极而泣。
宋玉还气消了一半:“看在重孙的份上,暂且饶了你俩儿,来人,把他们给我关进柴房,面壁思过半月。若再生事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宋冬乐有些后悔自己的做法,虽是报了祖母之仇,但却差点害的川儿动了胎气,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迫不及待的赶到东苑里探望。
“川儿....你可好些?”
川儿从床上半坐起来:“姑娘来了。”
“快躺着别动”
“川儿没那么娇气,六哥儿跟母亲也是太惯着我了,都不让下床,连晚饭都是母亲亲自喂的。”
宋冬乐心里总算是放心了:“甚好,甚好”说着呵呵笑个不停。
“姑娘笑啥?”
“我替你高兴,也替自己高兴,我要做姑母了”
“我也高兴,我要做母亲了。”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又回到北苑一样,现在想想这笑字只怕是这深宅大院里最珍贵的东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