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清明,宋家上下正准备着去给先辈上坟,北苑里传来一声怼怨。
“这每年的清明都这么大动干戈的,也不见着哪位祖宗显显灵让我的日子好过些”说话的正是封月。
“二娘子此话差矣”一旁的彩儿走上前来道。
封月放下刚要插上的白花儿:“此话作何讲?”
“按理来说,祭祀和扫墓上坟这等大事,本是该正房妻子的事,可如今大人一视同仁,与其说是繁琐了不少,倒不如说是大人变着法儿的宠着二娘子你呢。”说着彩儿干笑几声。
封月哪里听得了这等好话,这会儿更是心里灌了蜜似的:“此话当真?”
彩儿笑道:“然也。”
“这还差不多,那……还不赶紧给我戴上?”说着将手里的白花递给彩儿。
彩儿接过白花,高兴的应道:“哎……奴婢这就给您戴上。”
自韩书同走后,西苑不同往时,一夜之间从两年前杂草丛深变得井然有序。
祭祀上坟这等大事,宋冬乐就算是再糊涂,也不会忘了的,推门进去,选了件白色的褥裙穿上,见院子里的白金菊开的正艳,随手摘了一只插上。
白色的金菊插在宋冬乐没有任何装饰的头上,加上她身体纤瘦,又着一身白衣,显得气质异常清冷。
“今日清明,要是我等不在西苑当差,说不定还能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两丫鬟在院子的一角低声议论着,院子中央两小厮正扫着院落。
一打水丫鬟见宋冬乐缓缓走来,轻瞟了眼,见今日的宋冬乐与往日有些不同,清冷的气质步步紧逼,步履轻盈且坚定。
这症状竟有些让人害怕了起来,扑通一跪:“十姑娘……”
宋冬乐停了脚步转身见地上的丫鬟正冒着冷汗,环视了下周围道:“你且起来吧”
丫鬟仰头有些不敢置信,立马又开口道:“是。”
转身继续走着,穿过长廊,来到了院子里,众下人见是宋冬乐,一个比一个惊讶,竟愣住不知所措。
“还愣着干嘛?都瞎了还是怎的?”一丫鬟从身后走出来吆喝道。
众人纷纷跪下:“十姑娘好。”
宋冬乐并没有理会,而是超出常人所为,转头对着那丫鬟道:“你叫什么?”
“姑娘是问我?”那丫鬟指了指自己一脸诧异道。
“正是你。”宋冬乐道。
“奴婢叫落儿,是宋家新雇来的丫鬟”
“落儿?”
“哎?”
“你可愿意做我的贴身丫鬟?”
“姑……姑娘……我一粗使女子,不机灵,哪配做您的贴身丫鬟?”
“行不行是我的事儿,愿不愿意是你的事,落儿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是人生来就会的,你愿意做,那便会了。”
听了宋冬乐的话,落儿狠狠的往地上磕了个响头:“奴婢愿终身伺候姑娘。”
宋冬乐嘴角上扬:“落儿,你准备下,我们去东苑给母亲请安。”
“是。”
“这十姑娘病是好了还是没好?”一丫鬟念叨道。
“这阵仗像是好了,我看以后可得注意了,这十姑娘兴许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一丫鬟迎道。
“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赶紧干活吧。”管家装腔作势训斥道。
不一会儿,人潮散去,西苑又恢复了平静。
东苑门口堵满了人,宋玉还离红两人正坐在堂屋中央,封月坐在旁侧。
“人都到齐了吧?”宋玉还发声道。
“回大人,七姑娘还没到。”丫鬟上前回道。
“差人去看看怎么回事?”离红道。
“不用看了……”
远远的见一身穿粉色衣裙的宋秋梧缓缓而来,众人议论开来。
宋玉还气不打一处来,气的脸色蜡黄:“成何体统?”
见宋玉还气的快要发毛,离红撇着嘴道:“我的祖宗,你怎么这身打扮?”
一旁的封月见状,趁机煽风点火:“哟,这七姑娘平日里不兴打扮,今日这身倒是格外的别致,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见哪位情郎呢。”说着捂嘴笑道。
“官人,不是这样的。”离红心里着了急,连忙辩解道。
“没错,我就是要去见我的情郎。”宋秋梧道。
宋玉还更是气的说不出话来:“你……你……”
“父亲,母亲,想必七妹妹定有她的道理,且听她慢慢说来。”川儿见势走上前去跪地道。
“是啊,梧儿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离红忙解释道。
“大娘子的意思是,这宋家因为这难言之隐要破了这几代人传下来的规矩?”封月道。
“你闭嘴,谁准许你说话了?我大房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
“你……”
“够了!”
宋玉还大声道:“她做出这等不敬之事,你还觉得光荣还是怎么着?我看你是要反了。”
“官人……”
“父亲,切莫动怒伤了身子。”川儿道。
“来人,将她给我拉下去,关进房里面壁思过,看着她我就来气。”宋玉还越发的大声。
“官人……使不得。”离红跪地嚷嚷道。
却不料宋玉还一把掀开离红的手,身子顺着力气甩的老远。
川儿吓得赶紧过去扶起:“母亲,您没事儿吧?”
“父亲有气冲我来便是,何必如此对待母亲?”宋秋梧道。
“你还敢狡辩,反了你了……”说着宋玉还脱下脚上的一只鞋就要开打。场面混乱,哭天喊地的,宋怀如死死拉住宋玉还,只封月站在一旁乐的逍遥。
“父亲……”
门外传来一久违的熟悉声。屋内瞬时安静了下来。
宋玉还说着声音看向门外,一熟悉的身影矗立在跟前。
“十……十姑娘,您来了?”王叔喜极而泣走上前去招呼道。
川儿背着头听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一转头对上宋冬乐的眼:“姑娘?”
“十妹妹……”宋秋梧喊道。
众人傻眼,目光都在宋冬乐的身上,离红也渐渐的缓了过来,宋玉还见状,不知是喜还是悲:“乐儿?”
宋冬乐走上前去跪地行了个大礼:“父亲……母亲……乐儿来晚了,不知是否耽误了祭祀上坟的吉时?”
离红张了张嘴:“不……不晚,你来的正是时候。”
“哟!今日本不是什么黄道吉日,却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封月奚落道。
“二娘子说的哪里的话,这屋子里全数都是宋家的人,哪里来的该来不该来之说?”川儿一脸严肃道。
“今日站在这大堂里的,男女老少皆是大房之人,大娘子说的这不该来之人莫非是您自己?”宋冬乐从容淡定道。
“你……”封月气的说不出话来:“玉还哥哥,是你平日里对妾身太宠,惹得一干人嫉妒,如今连这小丫头片子都骑到我头上来了。”说着假把假势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直接奔宋玉还怀里去了。
宋怀如最是见不得女人这般莺艳,长叹了口气,背对着不语。只觉着羞死个人。
宋玉还自是觉得封月给他失了面子,大发雷霆道:“她一个孩子,你跟她计较甚?我看该反省的人是你才对。”
一番折腾,封月气冲冲的回了北苑,许是太久没见宋冬乐这般好人模样,宋玉还竟有些心疼:“乐儿,你……你好了?”
宋冬乐仰头:“乐儿可否能去见一次祖母?”
宋玉还看了看离红,又看了看堂下的宋冬乐道:“自然,只要乐儿你好了,随时都可以。”
宋冬乐嘴角上扬半晌道:“多谢父亲母亲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