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游抹掉了玉娇娥的眼泪，手指向下，停留在她胸口他刚刚吻出的红痕上，轻轻摩挲。

玉娇娥惊怒，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扯过锦被盖住自己，眼睛通红，却是说不出反驳他的话来。

阿蕴若是看见了……还会……要她吗？一个悔婚失贞、怀着别人孩子、又屡被轻薄的……下贱女子……

玉娇娥低低笑了开来，接着声音越来越大。

她哽咽道：“顾游，你就这么恨阿蕴，要毁了我来毁了他？可惜你要失望了，你毁不掉他。”

“是吗？那我们就试试看。”顾游笑了。“所以你不会回去找他了吧？好好生下孩子，你的仇我帮你报。”

玉娇娥讽笑道：“我还敢回去找他吗？我又……回得去吗……”

顾游邪肆一笑，竟生出些媚意来。

“你最好不敢，否则……我就让你再也没脸面回去找他……”他的声音威胁力十足。

玉娇娥颤抖了下，无声地笑了笑，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睡去了。她很累，实在太累了。

深渊一般的梦里，玉娇娥哭着求道：娘亲！娘亲，我可不可以不报仇？我好累……我可不可以来陪你们？

顾游看着陷入梦魇中的玉娇娥，叹了口气，眼圈泛红。

已经好几日了，她醒着的时候从来不理他，无论他喂饭喂药她都不再挣扎，但也再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除此之外，就是长时间的梦魇缠身，梦里总是哭着叫娘亲。

顾游抱着她，想起自己早逝的母亲，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请了大夫来看，大夫都说是思虑太重，惊惧交加，又怀着身孕，容易多思，给他开了安胎药，让他带着玉娇娥找个地方静养。

否则大人至多就是伤身，孩子却肯定保不住了。

顾游只好联系了手下，带着玉娇娥住到了青城郊外的一处庄园。

里面荒草丛生，十分冷清。为防被人发现，打扫整理干净，备好一应物资之后，顾游就遣走了那些仆妇。

他独自带着玉娇娥住了下来，每日照顾药食，已是两个月过去。玉娇娥的小腹隆起颇高，整个人却是瘦了，终日只是静坐。

孩子到了五个月，胎位已稳，顾游也松了口气。

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玉娇娥应该能诞下子嗣，母子平安。说来奇怪，顾游总觉得这会是个男孩子，没有缘由的。

他轻轻抚摸着玉娇娥的肚子，突然一惊，叫道：“小玉，他动了！真的，你摸摸……他真的动了！”

玉娇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他动了，他在踢我。你鬼叫个什么！”

“……”顾游整个人都愣住了。

刚刚是小玉在和他说话吗？她已经整整两个月没理他了。

他惊道：“……小玉……我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你刚刚……和我说话了？”

“嗯。”玉娇娥淡淡道：“你耳朵没毛病。”

顾游眼底涌出狂喜，一把将藤椅上的玉娇娥抱了起来，大笑着转了好几圈。

玉娇娥无力道：“放我下来……转得我头晕……”

顾游忙停了下来，将她轻轻放回藤椅上。微书吧eishu8

玉娇娥看了看他，静静道：“孩子已经这么大了，没办法不生下来。我……也想通了。我会好好疼他，你愿意……做他的爹爹吗？”

一旦生下这个孩子，她便不会再去找姬蕴了……

顾游点头如捣蒜。“我愿意的！愿意的！你放心，我一定最疼他，以后再有孩子也会最疼他的。”

玉娇娥微恼。“以后再有孩子？你哪来的孩子？”她皱了皱眉。

顾游愣了愣道：“我们……不要孩子了吗？”

这回玉娇娥也愣了。“你想什么呢？我让你做孩子的爹，又没说要和你成亲，我们能有什么孩子……”

“……”顾游心底凉了凉，眼中漫上委屈的泪。

“……你这不是……欺负人吗……让我做孩子的爹……连个名分都不给我……”

玉娇娥冷冷出声：“这是你自找的。活该。”她扶着腰身，慢慢往屋内去了。

顾游眨眨眼，将泪水挤回去，心中难受至极，却又无法开口。

夜深人静，玉娇娥睡得很熟。

房内桌案上，一个小巧精致的香炉里燃着安神香。

顾游轻轻掩上门出去了。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房间，里面一灯如豆，昏暗不明。

他等了许久之后，夜风吹开门，一个穿着黑色斗篷、带着黑纱斗笠的人飘了进来。门随之紧紧关上。

“你来了？”顾游内心复杂，不明其意。

“嗯。我不得不过来看看。”黑衣人声音冷寂。

“这么做很危险，你说过，我们最好死都不要见面。”顾游奇怪。

黑衣人看了看他。“我怕我不来，你就要坏了大事了。”

顾游皱眉，“什么意思？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保住这个孩子了。你还要怎样？”

“我要怎样？我为的是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那个女人不过是我们的一颗棋子，即便她是一个很好用的棋子。但棋子毕竟是棋子，你居然对她动了真心？你真是疯了。我绝不答应！”声音带着怒气。

顾游有些软弱，却仍坚持道：“为什么？你大可以利用她甚至这个孩子，但是我要娶她，这并没什么矛盾吧？”

“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她，不配！”黑衣人冷漠如冰。

顾游轻笑。“配不配我说了算。而且，就因为我们，她以后必定艰难，就当是我补偿她也好……”

“补偿？我们从筹划的那一刻开始就该知道，牵连进无辜的人是不可避免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忘了我和你说的了吗？你能补偿几个人？”黑衣人觉得好笑。

顾游犹豫：“……至少她……我放不下……”

黑衣人怒意更深。

低斥道：“这颗棋子我还有大用。你不要坏了我的计划。这关乎我们整个家族，孰轻孰重，你心底掂量掂量。”

“我……明白。……我不会破坏你的计划……只是……等你用完了……可不可以把她还给我……”顾游声音里已带了哭腔。

“……用完了人就废了……”寂寞的声音。

“……废了……我也要……”掩面低声哭泣。

“……好……我答应你……”黑衣人说完，身影消失在房间里，简直像个来去无影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