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娇娥却是慢条斯理地继续喝着粥，说道：“我叫你来是希望你帮我两件事。第一，我要去青城，带着儿。第二，救出苏飞卿，放他走。”

江湄怒笑一声：“玉娇娥，你觉得你有资格吩咐我？我来是想告诉你，再过两日，陆星河和其他武林前辈的定罪令会下来，你得去戒律堂一趟，当着众人的面咬定是被苏飞卿强迫的。”

玉娇娥脸上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终于叹息一声道：“你觉得陆星河会怎么做？”

“杀了苏飞卿！”江湄冷笑道。“他会主张杀了苏飞卿，但明月教母、苏门门主、南坞寺、毒王白家、大风楼、漕帮都主张罪不至死，哦，还有神农谷。”

玉娇娥惊道：“神农谷？阿蕴他……”

江湄点头，笑容讥讽道：“据说姬蕴立誓，要堂堂正正杀了苏飞卿，一洗耻辱。陆星河一庄之力奈何不得其他门派，只能让步。最后定下的刑罚是当众鞭笞二百鞭，废全身内力。”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定罪令还没到南城，江湄居然已经知道了结果。

江湄笑道：“据说陆星河大意放跑了一个杀手。而那个杀手正巧是你的人。你不要告诉我你不明白。”

玉娇娥一震，她还真差点忘了这回事。惊疑道：“容仪的意思是想收服苏飞卿，而不是要他的命。为什么陆星河……”

“你不知道一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吗？而且，他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江湄死死盯着玉娇娥，笑得冷血残忍：“你若敢走漏一个字，你的儿子和顾游都会受尽折磨而死。而且，即算你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你。得贤山庄在正道当中的威望你不会不知道吧？”

玉娇娥想想陆星河在正道武林的地位，苦笑不已。“容仪是怎么收服陆星河的，我很好奇。”

“这不是你我能打听的，做好自己的事，不要多问，才能活得长久些。”江湄冷冷道。

玉娇娥轻笑，也倒了一杯清茶喝起来。“活得长久些吗？你跟着容仪只是为了这个吗？我在魔宫的时候，曾见过一个媚极的女子，比你还胜三分，她叫易合欢。与容仪十分亲密。”

江湄拧了眉，按住心底怒意道：“你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玉娇娥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怕你被她当刀子使。还想提醒你一句，容仪待你，不过尔尔。你何必冒这么大的险，背叛所有为他做事呢？总该为自己留条后路。”

“哈哈。”江湄大笑：“你不必挑拨离间。那个贱女人淫荡无比，容仪不过是玩玩罢了。我的事，就更不必你操心了。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她心底快意一笑，玉娇娥中了毒针，活不过一年，即算再有什么意外，也无可挽回了。至于易合欢，她何尝不知道她是借刀杀人，想借她的手除掉玉娇娥，不过她装作不知，将计就计罢了。

玉娇娥冷淡地笑笑，不欲多说。只道：“我希望你能尽早安排，我想离开这里，至于苏飞卿，容仪惜才，我想你们总不会让他丧命的。如今他和姬蕴已成死敌，对魔宫来说，用他来牵制姬蕴最好不过。”

江湄皱紧了眉，容仪对她的吩咐正是如此。她第一次觉得玉娇娥此人虽然无能又软弱，但骨子里却冰雪聪明，很多事都看得很透彻。尤其是容仪的心思。她冷冷丢下一句：“你安心等着吧。”推门离去。

直到桌上的一壶茶凉得彻底，天已是漆黑。玉娇娥才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今夜无月，凉风吹起，过了片刻，竟淅淅沥沥落起雨来。

幸好是小雨，除了院子里落了一地的枯叶外，倒没积下许多雨水。只是她忽然发现院里的树木花草都是一片枯败，只有远处一小丛竹林依旧青翠，却愈加显得清冷萧瑟。毕竟是冬季了。

她黄昏才醒，此时自然是睡不着。也就呆呆看了很久的雨。直到雨停了，才轻轻合上了雕刻精美镂花的窗子。

走到书桌前，拔下堕马髻上的金簪挑了挑灯花，灯烛的火苗更旺了些。玉娇娥静静坐下，抄写了几十页经书，觉得有些累了，便随意抽了一本诗集翻了起来。约莫翻了十几页，便靠着椅背睡着了，书滑落地上都不自知。

姬蕴隔着重重帘幕见投在帘上的一抹纤瘦影子半晌没动，才轻轻掀起帘子，无声走到书桌前，将玉娇娥抱上床榻，仔细盖好了被子。静静看了半晌，才出了寝屋。

只见寝屋门外一张矮榻，俞夏坐着绣花，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姬蕴低声叫醒她，说道：“夫人怕冷，屋内添个火炉吧。你也早些歇。别告诉夫人我来过。”说完便走了。

俞夏忙点头应下。不解地看着姬蕴的身影消失了，默默去厨间生火炉了。

又过了两日，灵毓过来告诉玉娇娥，让她明日巳时去江府议事堂指认苏飞卿。他忙着一些杂事，已有很多日没见玉娇娥，乍一见她吓了一跳。

她何止瘦了一圈，神色也十分不好。他只以为是因为前些日子敏苏的病，又遭了苏飞卿这样的事，郁郁寡欢所致。

哪里知道，何止这些，玉娇娥心力交瘁，悲入骨髓，又兼体内毒素暗藏，早就折腾坏了身子。若不是服食过一颗无极丹，只怕产后就卒了，也撑不到今日了。

灵毓感叹不已，也只能安慰了几句。素萧终于回来了，可惜回来的只他一人，其他人全都死了，萧月是彻底逃脱。

想起这件事多因玉娇娥插手的缘故，素萧就心底暗恨。因此在姬蕴面前激烈陈词，说如果不是玉娇娥临时早产拖住了他，萧月根本逃不掉。

再者，苏飞卿因她和姬蕴反目成仇，不容于正道武林，这对魔宫来说无异于惊天之喜。联想萧月和玉娇娥说不清的关系，只怕这件事情并不如表面上那样简单。

姬蕴听后双目通红，思索了很久。还是决定先留下苏飞卿的命。因此也就有了后来的定罪令。

素萧极为忌惮玉娇娥，一意请姬蕴和她解除婚约，最优待也要软禁她，以免再生意外。姬蕴不忍，痛斥了他一顿，叮嘱他不要乱说话。

素萧十分不忿，躲在自己房中闭门练功，诸事不管。灵毓去传话之后来到了姬蕴房里，叹息不已，说嫂嫂瘦得一阵风就能吹走。

姬蕴眼眶微湿，道：“我知道……她想见敏儿，这几日都派人来接，可我……没允。我怕她……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