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侍女挂上第三幅画作。
这幅是人物图。
画上一男一女,男子清逸出尘、身材颀长,女子柔弱似柳、身形娇小。
一高一低,并肩而立,那么的引人注目,那么的相配和谐,好似天作之合。
明明只是简单勾勒的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徐冰清的心却被狠狠震了一下。
这幅画所展现的恐怕是世间所有女子的期望和夙愿。
青山绿水,平常人家,一座小桥。
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发。
正所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外如是。
苏婉茹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这画堪称画榜榜首。”
严玉露含笑道:“多谢苏小姐谬赞。”
苏婉茹惊,“原来这幅画竟是严小姐的杰作,我还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可惜我以往都没机会跟严小姐好好交流学习一二。”
“以后也不晚啊!”
苏婉茹连连点头,笑着道:“说得也是。”
紫罗执帕掩唇轻笑:“还说呢。平日里,除了冰清,怕是极少有人能入得了你苏大小姐的眼。”
苏婉茹连连道歉:“我错了,我错了……”
众人齐笑。
而自始至终,姬逸风都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倾听着他人的言语,偶尔在喝茶的间歇观察着场中的众人,特别是徐冰清。
说实话,姬逸风实在是看不懂她,也看不透她。若不是皇嫂整日里对他耳提面命,要他多与徐冰清试着相处,可能他还真不会去过多关注她。
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是如此。
徐冰清的行事做法,姬逸风不予苟同;她的经历与遭遇,他同情怜悯,但这都不足以让他对心思深沉的她生出其它情谊来,他能做的也就是尽量给予她,他未婚妻这个身份应有的体面和尊重。
接着,侍女挂上另一幅墨画。
这是一幅晚秋残莲图。
清晨旭日东升,照亮了池塘中逐渐衰败的莲花。
特别是雾气退散,残留在莲花瓣上晶莹欲滴的露珠,在朝阳下越发显得晶亮透明,让人心生喜悦,也让人恨不得掬于掌中,永远留在身边。
紫罗开口道:“明明是衰败的残莲,却画得如此生动形象。新出的旭日,纯洁的水珠,这两者又都象征着新的希望、新的气象,不由得让人升起希望,感觉到生活的美好。可真是好手笔!”
苏行夜笑道:“郡主觉得如何?”
徐冰清轻轻一笑:“难不成这幅画是苏将军的手笔?”
在座的几人中,她或多或少都见过他们的画作,除了苏行夜。
苏行夜摇头,“非也!非也!”
徐冰清心头猛跳,在座之人还有一人的墨画,她从未见过。
这是?姬逸风的画。
苏行夜看了一眼姬逸风。
他仍在慢条斯理地喝茶,也不知那茶究竟有多好喝,反正从头至尾,他都未发表过一句言论。
徐冰清微敛眉,嘴角勾笑:“原来是王爷的墨笔,那自然是上层之作。若是再添上王爷的墨字,那定是价值连城。”
这句话看似有恭维之意,却无任何恭维之情。
姬逸风听到她的话语,抬头看了她一眼,思忖:看来上次宫中的不欢而散,自己对她的冷漠厌恶,与她而言可真是无关紧要,不见丝毫影响。
也许是徐冰清太会装模作样,也许是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但不管如何,今日她能这么云淡风轻、浅笑晏晏地对他,看来她还真不是寻常人,毕竟被他劈天盖地冷嘲热讽过的人,还没人像她这样这么快便万变犹定、心无挂碍的。
苏行夜挑眉,“他的墨画应该没人敢动吧?”
姬逸风轻嗤:“你想要?”看着徐冰清。
徐冰清心中一惊,面不改色道:“不敢。”
姬逸风扫了她一眼,敛眉喝茶,不再言语。
谈话间,侍女已换了另一幅图上来。
徐冰清淡淡笑着,却没再开口。
莲,出淤泥而不染;旭日,明媚盎然温暖;露珠,透明干净纯洁。由此图来看姬逸风,原来他喜欢的是高洁纯真之人。
露珠?露……玉露!
徐冰清忽然想起适才严玉露的青丝白发图,难道这就是郎情妾意?
还有适才进门的那一刹那,看到他们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宛若天作之合,那么的般配。
般配地……让徐冰清笑得越发的淡然。
宁国侯府。
徐冰清前脚刚回到府中,后脚,管家牧舟便送来一幅画。
素英展开画卷,正是姬逸风在风月楼所作的那幅晚秋残莲图。
妙菱嚷着道:“此画乃上上之作。厉害啊!”
徐冰清瞄了一眼,轻轻一笑:“竟然还真提了字,盖上了专属王爷的印章。”
素英皱眉,“小姐,这是?”
妙菱夺过画卷,“印章?”细细端详,“啊!还真是。没想到此画竟出自安王爷之手。原来安王爷不仅能上战场带兵打仗,还能舞文弄墨,简直是文武全才啊!”
素英对于妙菱的单纯善良表示无奈,看向徐冰清,“小姐,安王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徐冰清轻叹口气:姬逸风用这幅画来讽刺自己心思深沉?又或是用来警醒自己要拥有一颗澄澈无染之心?
反正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何种想法,她都不需要、也不接受。
有些事,是非曲直苦难辩,自有日月道分明。
“好好收起来吧!明日一早派人送……”徐冰清一顿,叹口气,“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啊?”妙菱不明所以。
“是。”素英拿过妙菱手中的墨画重新卷起,并小心放入锦盒内。
“让牧叔递帖子于安王府,说我明日邀王爷风月楼一见。”
“小姐,王爷把自己亲手画的墨画送给小姐,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素英皱眉,“小姐,我和妙菱去找牧管家递帖子。”说着拉着妙菱走出去。
“素英,你拉我干什么呀?呜呜……”妙菱嘴巴被素英以掌封缄,吐不出字来。
徐冰清淡淡一笑,她知道素英是怕妙菱无意间说出什么话来,伤到自己,所以才故意把妙菱拉走,其实她并没有素英想象得那么脆弱。
看了一眼桌上的锦盒,轻轻一叹: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即如此,何必强求。
白衣惹灰土,只需心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