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徐冰清出了苏婉茹院落。
“苏将军有话跟我说?”徐冰清看向离自己两步远的苏行夜。
“想来郡主已经得到消息了,驻守西境的恒王世子姬苍晖和徐家二公子徐博文,还有镇守南境的战家父子和徐家大公子徐博胜就要回京了。”
徐家……要热闹了。
“苏将军到底想说什么?”
徐冰清可不认为他们之间已经熟到可以在此随意谈论朝臣的地步了。
“王爷对郡主……”苏行夜思索着措辞,“王爷为了救郡主身受重伤,现还躺在榻上养伤……”
徐冰清嘴角笑意不变,“苏将军是担心我对王爷另有所图?”
“请恕在下多嘴,王爷待郡主与众不同,还望郡主能够真心相待。”
“早就听闻安王与苏将军自幼相识,关系非浅,犹如手足。今日看来,传言非虚。”
“郡主严重了,得王爷高看,是在下高攀了。”
徐冰清还真是佩服苏行夜的顾左右而言其他,虽然他们俩彼此彼此。
“苏将军可真会妄自菲薄。”徐冰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苏行夜知道,他们两人如此这样长时间地打口水仗,并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不过是浪费彼此的时间罢了。
“家妹生性单纯,待人诚挚,对郡主更是信任佩服有加,甚至比之我这个兄长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来说去,苏行夜是为姬逸风和苏婉茹打抱不平,两人都因为徐冰清而受伤。对苏行夜来说,一个挚友,一个妹妹,都极为重要,所以他对徐冰清有意见倒也情有可原。
“苏将军的意思是让我离他们远一些。”
“王爷与郡主是未婚夫妻,婉茹与郡主更是姐妹情深,我若从中横加阻拦,岂不蛮横无理、不近人情?”
“苏将军想让我怎么做?”
“在下希望郡主可别辜负这些真心相待、弥足珍贵的情义。”
“多谢苏将军提醒。”说罢转身欲离开。
“郡主应该注意到了,颜末已经好久不曾出现在王爷身边了。”
徐冰清嘴角勾笑,心中叹息:这个苏行夜可真是八面圆通,让人应接不暇。
自从上次颜末和涂傲夜闯侯府,一番惊闹之后,徐冰清的确没再见过颜末。不过,这些与她无关,她也懒得去想,更不认为姬逸风会为了她,对自己出生入死的同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惩罚。况且,颜末是姬逸风的人,涂傲都能好好地留在他身边,那颜末又会有什么不好的结局?
“郡主不好奇颜末此刻在哪吗?”
“你不必试探我。无论她是生是死,与我何干?”说着抬步离开。
“她在京畿青龙东大营。”苏行夜在身后急喊。
徐冰清转头看他,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知道的,军中的辛苦和劳累非常人所及。颜末身为女子,这些年跟随王爷出生入死,却无半点怨言。我身为王爷的挚友,颜末的同袍,亦是旁观者,如此女子,有时候,连身为男子的我都觉得自愧不如。现如今因为……”
“因为我?”徐冰清轻笑,“苏将军此话真是无稽之谈。自始至终,我可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是,郡主是什么都没做,郡主也不需要做什么,王爷就……”
“苏将军!”徐冰清打断他,“有时间跟我在这废话,不如去求王爷。”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婚约,皇室,徐家,父母……她早已听惯了很多人的臆测、嘲讽、鄙夷,她知道皇室是因为父母为国鞠躬尽瘁才对她另眼相待至今;她知道这桩婚约束缚了姬逸风,对其有诸多不公;她知道所有人都认为她配不上姬逸风,所以当她第一次明白他的想法后,她就决定了,放他自由。
苏行夜看着远去的纤影若有所思。
突然,温婉却饱含嘲讽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我还真是好奇这位颜末姑娘,是如何的英姿飒爽、风华绝代?”
苏行夜一惊,略有心虚,“秦小姐什么时候来的?”
秦雪萱走上前,看着那抹远去的身影,“这桩婚约对安王来说是束缚,对冰清来说又何尝不是?你们总是拿着徐家先烈的名义印证着这桩婚约的原由,说皇家对冰清如何的恩宠无限,怎不想想当事人究竟愿不愿意要这样的施舍?”
苏行夜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安王明知自己有婚约在身,就应该洁身自好。他自己行为不检,沾惹上其他女子,还怨怪冰清,是何道理?”
“不是。王爷……”
“那姑娘明知王爷有未婚妻,还如此的寡廉鲜耻,难道还值得赞扬不成?”
“你误会了,颜末她不是那种人……”
秦雪萱并不给他辩解的机会,“还有你!安王如何处理自己的桃花债,与冰清何干?你若心疼那姑娘,自己去想办法,在这为难冰清,又岂是君子所为?苏家世代书香,难道苏将军去了沙场,就忘了‘礼义廉耻’四字?”
秦雪萱接连的几番质问,让苏行夜哑口无言。
他只是觉得徐冰清此人心思颇深,让人看不清。自家妹妹对其太过信任,甚至连姬逸风都对其与众不同,他担心有一天徐冰清会伤害到姬逸风和婉茹,所以才处处试探,时时揣测。
苏行夜刚想解释,只是看着秦雪萱不耐烦的表情,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反正每次遇到她,自己总是落于下风。
秦雪萱已懒得与他理论,头也不回地离开。
而后,苏行夜回到苏婉茹闺房,刚刚坐下。
“二哥,你虽然是我二哥,但冰清不仅是我的朋友,也是我亲如姐妹的家人,我希望二哥以后不要再怀疑她,也不要再试探她。”
“婉茹,你不懂。你单纯善良,但郡主……”
“二哥!你们总说我单纯无知、想法简单,可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心思太复杂,眼睛容易受蒙蔽,以至于看不清谁是谁非?”
苏行夜再次哑口无言。
“冰清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虽然有时候我也不了解她的所思所想,但是我相信她。”正言厉色地看着苏行夜,“她不会伤害我,也不会让别人伤害我。”
“她不是万能的,她不是每次都能护你周全的,就像这次……”
“我相信她,就算这次我不能活着回来,我也相信她。”眼神清澈坚定。
苏行夜震惊了,这是怎样的情义?这又是怎样的信任?就像战场上生死相托的战友,深信不疑、生死相依。
这是苏行夜不曾见过的苏婉茹她们之间的金兰之谊,就如她们不了解他和颜末、涂傲之间的同袍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