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入子时。
素英进来道:“小姐,早些休息吧!”
徐冰清仍在灯下翻着书卷,不见丝毫疲倦之态。
“不急。”说着,看了一眼早已熬不住趴在桌上接连打哈欠的妙菱,“你们先去睡吧!不用在这里陪我了。”
“外面开始飘雪了,屋内的炭火需要时时照看着。”素英轻拍妙菱,“妙菱,你先回房休息,我在这里陪小姐就行了。”
妙菱眼睛已睁不开,“啊?”软糯的嗓音像吃了蜂蜜一样香甜。
“去睡吧!”徐冰清含笑看她。
“可是小姐……”
“我一会儿也要睡。”
“哦!那好吧!”妙菱颤微微起身,摇头晃脑的,有些迷糊,“那我去睡了。”
“去吧!”徐冰清含笑看着妙菱离开。
不知到了何时,屋内炭火正燃,屋外寒风吹起,卷起片片雪花顺着微敞的窗户飘进屋内,带着一丝寒意,又立即被屋内的温暖融化成水。
“哎呦!真不容易。”战云熙飞身而入,身上的墨色披风覆上一层白雪,裹着丝丝寒意。
“辛苦了。”徐冰清执壶倒茶。
战云熙脱下披风扔给素英,接过杯盏一饮而尽。
素英撇嘴,走到窗前把窗户关好,又把披风挂于屏风上对着屋内的炭火烘烤。
披风上的雪花受热后迅速融化成水,留下点点湿痕,经过炭火的烘烤后又消失不见。
“说吧!”战云熙随意地坐在桌子上,捏起桌上的糕点便往嘴里送。
“说什么?”
战云熙斜眼看她,“你没话问我?”
“听闻战将军回来了。”
提及自己的父亲和兄长,战云熙撇嘴,“你有话不能直说?”
“战将军不许你从军,一方面是为了你母亲,一方面也是为了战家,可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为了你。你说你到底在倔什么?还是说……你嘴上说着不在乎,其实从心底里还是很羡慕嫉妒你那个兄长的,对吗?”
“哼!我羡慕他什么?”
“羡慕他可以得到你父亲的亲自教导和夸赞,嫉妒他可以纵横沙场,与你父亲并肩作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留在京城,故做风流浪子模样,整日里探查一些家长里短的,浪费生命。”
“你这样认为?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吃喝玩乐,美人环绕,别提多逍遥自在。”
“天下男儿,没有人不想投身军营精忠为国的,更何况是出身武将之家的。你,当然也不例外。”
“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徐冰清轻轻一笑,挑眉看他。
那意思:你说呢?
战云熙身形一晃,略有些心虚,“你能不能别这么恐怖?”
“这是承认了?”
“哎!我说你扯了这么多,不就是想问徐千慧母女的事吗?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的吗?”
“那你就废话少说。”
“明明是你……”战云熙撇嘴,懒得与她计较,“别说你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是在今日辰时才收到的消息,根本就来不及知会你。”
“看来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操控。”
战云熙点头,“我所知道的就是你大哥……”看着徐冰清笑里藏刀的俏脸,忙改了口,“是徐博胜回京途中碰巧遇到,见她们母女生活困苦,心生不忍,所以就把她们带了回来。不过,我总觉得不太正常,但又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徐冰清纤手摩搓着茶杯,暗自思忖:背后之人想做什么?难道是为了对付自己?
徐千慧母女的手段最多只是女人间的小打小闹,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再者,徐冰清并不认为自己有多重要。
难道对方是为了徐浩然?可是又有些说不通,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宁国侯之位?
不过很明显的是,对方是冲着徐家而来。
徐冰清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好像有人在编织一张巨大的网,而徐千慧母女只是其中的一根线。
“其实……”战云熙欲言又止,有些话他没办法告诉徐冰清知道,虽然他们是朋友。
徐冰清正思索着其他,并未注意到战云熙的异样,下意识问道:“什么?”
战云熙执杯喝茶,借此掩饰情绪,而后故意调侃道:“听闻安王为了你受了重伤?”
“你最近是不是做对不起紫罗的事了,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还学会转移话题了?”
“你!”战云熙气结,转而一甩衣袖,“本公子不与你一般见识。”
“你真的做了对不起紫罗的事?”
“胡说八道!本公子一向洁身自傲,从来都是身在红尘而不染红尘,处于花间而片叶不沾身,说的就是我!”
徐冰清也懒得去计较这些,正色道:“有话快说!”
战云熙轻咳一声,“南黎公主赵星儿也已抵达京城。”
“然后呢?”
“你不会不知道吧?”战云熙审视了她一眼,“也对,那时你并不在京城,不知道也并不奇怪。”
“你想说什么?”
“南黎公主的母亲是先太子妃的结拜姐妹。”
先太子妃?姬逸风的母妃。
徐冰清瞬间了然,嘴角勾笑,不用战云熙说更多,她亦可以猜测到他接下来将要讲述什么样的故事。
果然,“当年南黎王夫妇来东皇时,一直带着这个受尽万千宠爱的小公主。而后,南黎王夫妇回南黎,因小公主不愿回去,南黎王夫妇虽然不舍,可还是把她留在了东皇。她这一待,就待了三年,而这三年,她一直住在先太子府。”
先太子府,就是如今的安王府。
也就是说那三年,她一直跟姬逸风同处一个屋檐下。
徐冰清敛眉轻笑:“然后呢?”
“赵星儿今年十七,此时进京,新年过后便已是十八高龄了。你知道的,女子一般十五及笄,而后便开始议亲、定亲、成亲,有的甚至孩子都有了。你说她这么些年都未婚配,总不至于整个南黎都没人愿意娶他们高贵美丽的公主吧!”
徐冰清点头,“有道理。”
“你真的假的?”
“你说呢?”
“你就不好奇她所谓何来?”
“不管何来,都与我无关。”
“是吗?”战云熙执杯喝茶,偷瞄她的神情,小心翼翼道:“难道你对安王就没有一点想法?”
虽然徐冰清一直表现得很镇定,甚至毫不在意,但战云熙知道她心里并不是真的不在意。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他绝对不会说是他这么多年来混迹风月场所的经验所得。
自从姬逸风回京,不管是红袖招还是风月楼的丫鬟、婆子,到现在谈论起安王姬逸风时,还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可以想象有多少女子做梦都想要嫁给他为妻。
坊间皆言:姬逸风身穿盔甲时,一副威风凛凛、英俊潇洒的模样,一眼就让人心生倾慕;再看到他脱下盔甲,只是身着一袭素雅白衣,就换成一副清贵高雅、纤尘不染的模样。
如此可武可文,可以把两种气质融洽地集于一身之人,更是让众女子心动如兔,恨不得立即嫁给他。
而身为这个众人口中恨不得嫁予之人的未婚妻,徐冰清,竟对此毫不在意,更不放在心上。
说出去,谁相信?
还是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轻易得到的都不知道珍惜。
等到战云熙离开,素英忍不住开口:“小姐……”
“有些事人力难为,万事不可强求。不必担心,我没事。”
万事不可强求,更遑论感情之事。
不管是谁倾慕姬逸风,还是姬逸风心悦谁,她都无权干涉,也不愿插足其中。更何况,自从上次从北境回京后,她就下定决心,解除婚约,还彼此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