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楼楼下大堂处。
“冰清,原来你也在。”说话的是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徐博文。
“堂兄。”徐冰清点头示意。
随徐博文而来的还有徐家大公子徐博胜,只见他阴沉地邪笑着,“京城传言,宁安郡主才貌双全。怎么?我看这榜单上竟然没有郡主的一席之地,不会是传言有误吧?”
徐冰清轻笑,有些人就喜欢挑衅,且不自量力。
“不如郡主与情儿比试一番,也省得外人以为我徐家只是徒有虚名而无真才实学。”
“大表哥说得哪里话?我怎么可能比得上表姐呢?”宋若情一副含羞带怯、欲语还休的模样。
“宋小姐太过自谦了,短短数日,女子榜各榜皆名列前五,足见其才学之高。”宇文丽柔柔道。
“情儿你别谦虚了。怎么样啊,宁安郡主?”徐博胜邪笑看着徐冰清。
徐冰清淡淡看着徐博胜,发现他在外历练这么多年,还是没有从其父徐智德身上学到半分的成熟稳重,一心只想看自己出丑,也不想想,倘若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对徐家,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徐博胜口口声声喊徐冰清郡主,却明晃晃地处处跟她作对,这不是正大光明地告诉众人,他不喜欢这个堂妹,也并未将徐冰清这位郡主放在眼里吗?
“呦!这是怎么了?”紫罗走了过来。
堂内的丫鬟上前低声禀明来龙去脉。
紫罗听完,笑道:“徐大公子有所不知,风月楼的榜单只论前来风月楼比试之人,至于未在风月楼露手之人皆不在榜单中。另外,在风月楼里,来往客人皆出自愿,断不允许强人所难。”
“紫罗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想请堂妹与表妹下场比试一番,让大家开开眼界,也让众人知道我徐家到底是不是真的浪得虚名。”
言下之意:这是家事,是证明徐家之事。
紫罗看了一眼徐冰清,徐冰清微微摇头。
“早就听闻郡主秀外慧中、才华馥比仙,是众贵女争相仰慕的人物,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不如趁着今日,郡主屈尊展现一番,也好让我们这些闺阁秀女见识一下郡主的文采。”宇文丽矫揉造作道。
“我想不光宇文小姐想见识郡主的风采,在场的诸位也都迫不及待了。”徐博胜乘胜追击。
徐冰清看了一眼大堂,只见原先三三俩俩闲聊的人都往这边走来。
好戏开锣了!就是不知观戏的人又藏在何处?
“宁安郡主如此默不作声,不会是真的徒有虚名吧?”略显阴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嘲讽。
也许是感觉到此人的阴戾之气,也许是被此人所震慑,人群中自觉让出一条路来,说话之人很快来到徐冰清面前。
贤王世子姬苍晔!
“世子此话怎讲?”
“郡主是安王的未婚妻,又是陛下亲赐的宁安郡主,想来定不会让人失望的。对吗,宁安……郡主?”姬苍晔嘴角勾着邪笑,盯着徐冰清。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站着一位不同于东皇国女子穿着打扮的姑娘,脖戴银色项圈,额间挂着一颗星型玉坠,眼珠灵动清澈,鼻子小巧秀俏,樱桃似的红唇……
书中曾言: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而此女子与书中之言,不外如是。
只是那女子在听到“安王的未婚妻”时,眼眸迅速锁定一袭素雅青衣的徐冰清,显然对她饶有兴趣,且对其被人如此围攻而无动于衷的举动感到不可思议。
更无人注意到人群中站着一位年轻的文弱书生,看着人群中那抹纤细身姿,眸中带着疑问,很显然,他也十分好奇她接下来会如何应对。
风月楼大堂聚集了这么多人,很快便吸引了楼里上下所有人的目光。
当然,这目光之中也包括一直待在风月楼厢房里、未曾移动方寸之地的恒王世子姬苍晖,也许他等的就是这一幕。
不一会儿,宇文侯府世子宇文康和浑身透着冷冽气息的战云烈相继而来。
见此,徐冰清忍不住冷哼:还真是看得起她,东皇国年轻一辈中较有背景的人物差不多都来了。
戏台搭在风月楼,观戏人的身份又都不简单,看来筹谋这场戏的人更不简单。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府中还有事,我想还是速战速决为好。”
姬苍晔笑道:“当然。”
“听闻表姐画艺精湛,不如我与表姐各作一幅墨画,交由紫罗姑娘评判如何?”
“这恐怕不公平。”
“世子这话何意?”宋若情不解。
“众所周知,紫罗姑娘与郡主交情匪浅,若交由她评判,岂不是对宋小姐不公?况且,既然宁安郡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对比于宋小姐较弱的画艺一道,岂不厚此薄彼?”
宇文丽轻声细语道:“不如由我向郡主讨教一下琴艺,交由在场的诸位评判,支持者多的人获胜,如何?”
紫罗在旁含笑不语,原来是有备而来。
徐冰清回京之后,在秦淮志名下学习受教,她的“棋”和“书”都曾得到秦淮志先生的高度赞扬。
秦淮志,秦雪卿之父,不仅是陛下的岳丈,他本身就是所有文人志士的榜样。
为人学富五车、博学多才,且低调内敛,虽不在朝堂任职,却掌管着东皇国人才辈出的应天书院。
既然徐冰清的“棋”和“书”能得到秦淮志的首肯,其他人自然不敢去挑衅他在这方面的权威。
所以宋若情才会提出比画功,宇文丽提出比琴艺,只因这世上鲜少有人见过徐冰清的琴艺和画功,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她对此并不擅长。
一般世家的小姐,皆习四艺,即琴、棋、书、画;而徐冰清学的却是射、御、书、数、礼、乐六艺。
年幼的徐冰清聪慧有余,用功不足,但在其父母过世后,她的射、御、书、数、礼、乐六艺中只有射、御两艺稍显逊色,其它皆是佼佼者,琴、棋、书、画更是不在话下。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花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嗓音悦耳动听。
众人随着声音来源寻找来人。
只见楼梯处走下一人,梅红罗衣,齐腰墨发微扬,宛若朝霞般皎洁艳丽,又似明珠般耀眼夺目。
来人径自走到宇文丽面前,打量了她一下,又微抬下颚看了一眼榜单,笑着道:“郡主的琴艺连秦家二小姐都甘拜下风,你又有何资格与她一较高下?”
那意思:秦雪萱在“琴”之一道上在风月楼榜单上位列榜首,即使这样,她在徐冰清面前仍自愧不如,更遑论宇文丽这个在榜单上排名第七的人。
“你……”宇文丽俏脸微红,知其身份尊贵,遂敢怒不敢言。
“你又是谁?”宋若情斜眼看她,“你如是说,岂不是在诋毁秦小姐?”
“是吗?”来人语调轻松诙谐,笑看她,“若不然,可以把秦小姐请来,看看究竟是谁在诋毁她?”
宋若情虽不知其真实身份,但看众人闭口不言的模样,也意识到此人不能轻易招惹。
紫罗上前,巧笑道:“真是稀客!范小姐怎会有闲暇来风月楼?”
“紫罗,许久不见。”说着挑眉看向徐冰清。
徐冰清微微一笑,无奈摇头。
来人范靖瑶,京畿青龙东营统领范傲松的独女,也是玄武北营将领秦霄羽的未婚妻,即秦雪萱的未来嫂子,更是陛下和安王的舅家表妹。
“你怎会来此?”徐冰清笑问她。
范靖瑶与京中大多贵女都不同,她生性喜欢舞刀弄枪,甚少踏足风月楼、茶楼、酒馆之所,更甚至京城中的宴会都极少参加,所以今日出现在这里,可谓是稀奇至极。
“久不来此,没想到……幸好来了,不然怎会见到如此精彩绝伦的一幕?”
其实范靖瑶的真实内心独白是:这年头,有热闹谁不爱看?更何况是这种自取其辱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