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还在进行。
不一会儿,赵星儿与宇文丽一起回到御花园。
“咦?”若水惊讶的一声低喊。
徐冰清转头就想问她怎么了,而后就看到身旁的梦汐柳眉紧蹙。
不过,梦汐皱眉不是因为若水的低呼,而是略带不悦地看着正走向座位的人。
徐冰清回头,并顺着两人的视线看向目标人物。
一袭红衣,鲜艳夺目;纤腰束袖,风姿卓越。
正是更衣归来的赵星儿。
与当初身着一袭红衣、英姿飒爽的百里芳华相比,更多了一抹明媚灵动。
“美则美矣,却只得其形,未得其魂。”梦汐淡然地移开视线,执帕为若水擦去嘴角的糕点碎屑。
当然,与梦汐同样感受的还有秦雪萱,只见她嘴角噙着一抹讥讽,冷然看了一眼红衣女子,而后又怡然自得地吃喝。
“娘亲,她……”年幼的若水所知的词汇略有匮乏,还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所看到的,“好美啊!”
“不过尔尔。”梦汐淡淡道。
徐冰清执杯喝茶,“看来这些年,你倒是见过不少美人。”略有调侃之意。
梦汐看了一眼徐冰清,见她并未在意赵星儿的穿着,“你不觉得她……”顿了一下,随即轻笑,“是我想多了,竟拿一个孩子与之相比,殊不知这本身就是错的。‘形’都未学会贯通,更遑论其‘魂’,明明就是天壤之别,谁输谁赢,高低早现。”
“什么?”徐冰清听愣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看到这袭红衣便想到了你。”
徐冰清惊奇,没想到梦汐会从赵星儿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原来适才她口中的“孩子”指的是自己。
“我可从未如此穿着过。”且还是浓艳的红衣。
“你忘了?曾经有一次,我们三人比试射箭时,你输了,然后被迫换上不喜欢的衣裳,当时就是这样的一袭红衣。”
梦汐所言之事是徐冰清、梦汐和拓跋宏在北境的日常乐趣,三人经常一起比试耍玩,那段时日可以说是徐冰清这辈子最无忧无虑、潇洒肆意的时光。
“一袭红衣而已,就让你这般失常?”徐冰清不能理解。
“也不尽是如此。”梦汐的眼神有些迷离,仿若看到了过去的情景,口中低喃:“六年前的你一直是这般穿着,只不过多为青色衣裳。”
此言一出,徐冰清震惊了,六年前!也就是九岁之前。
徐冰清回忆了一下过往,又看了一眼赵星儿,这般比较起来,确实有些相像。
那时的自己穿衣全凭自己喜好,她自幼便喜欢颜色素雅、款式简单轻便的衣裳,尤其喜爱竹子和与竹子相近颜色的青色。
“皇后娘娘。”赵星儿走到场中。
一时间,歌舞尽停。
“公主有话请讲。”
“星儿此次来东皇,虽是与皇兄一起来领略东皇国的风土人情的,可也……另有他念。”
秦雪卿闻言,眼眸微睁,瞄了一眼徐冰清,脸上仍是端庄的笑意,心中却十分不悦,因为她大概猜到赵星儿接下来的举动,可那并不是自己想要见到的。
“不知公主何意?可是本宫招待不周?”
“娘娘误会了。自星儿来到东皇,就一直蒙受娘娘盛情,星儿对此更是不胜感激。只不过……今日星儿想向娘娘要一个恩典……”
听及此,秦雪卿更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测,想必定是与徐冰清有关,但这也正是她所担心的。
果不其然,赵星儿看向徐冰清,“我想要与宁安郡主一较输赢。”
徐冰清低首敛眉,嘴角含笑,静坐不语。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当然,看热闹者甚多,但担忧者也不少。
比如忧心忡忡、恨不得上前理论的苏婉茹,比如似笑非笑、满眼不屑的秦雪萱……
秦雪卿借执杯喝茶之机暗自思索对策。
梦汐一派安然地坐在那照顾着若水吃东西,在她心里,这不过是一场比试而已,她并不认为徐冰清不敢应战,更不认为徐冰清会输,所以她并不担心。
但梦汐并不知,徐冰清在她们分开的这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她的争强好胜,她的飞扬洒脱,包括她的武艺,甚至她的骄傲任性,全都消失在这看似短暂实则漫长的光阴里。
“宁安郡主莫不是怕了?”宇文丽柔声道。
只可惜一向矫揉造作、喜欢找徐冰清麻烦的宋若情今日竟然没来,所以没有人跟宇文丽在这共唱“双簧”,场面反倒显得冷清。
素日里处处针对徐冰清的徐玉凝冷眼看着这一切,既不添油加醋,也不雪中送炭,虽然她很想知道徐冰清会如何应对,最后又会是什么结局,但不论如何,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她现在就只是贤王世子妃,她也只想安分地坐好贤王世子妃这个位置。
众人或不动声色、或明目张胆地看向徐冰清,想看她会如何应对。
众人皆知,前两日,安王与这位南黎公主在贤王府同处一室且衣衫不整;接着,京中传出安王要与南黎公主结亲的消息;甚至有人说安王与南黎公主之间也有一桩婚约。
不管是哪一则传言,都对徐冰清不利。毕竟人家是南黎公主,若有不和,那可是东皇国与南黎国的大事。再加之,前段时日,南黎公主一直住在安王府,恐怕与安王早已心意相属、两情相悦了。
这般说来,宁安郡主这个安王未婚妻的身份可就尴尬了。
众人皆在暗自猜测安王与宁安郡主的婚约最终又会如何。
秦雪萱笑着道:“公主远来是客,客人所提要求,我东皇自是尽力满足,更何况是公主这样的‘贵客’。”言词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秦小姐此言就是赞同公主的提议了?”宇文丽娇声道。
秦雪萱视她如无物,紧盯着赵星儿,“只不过,今夜宫宴,原本就是图个‘乐’字。比来比去,岂不是‘不美’哉?”
宇文丽俏脸羞红,几次三番被人无视,纵使再厚的脸皮也经不起这样的对待,终是闭了口。
“宾主尽欢方才为‘宴’,你说呢,秦小姐?”赵星儿无惧地看向秦雪萱,颇有几分誓不罢休的意味。
“哦!依公主的意思,是在责怪皇后娘娘招待不周吗?”
“秦小姐冤枉本公主了……”
“我还未说完。公主的意思,公主是客,而我东皇国是主,所以就要讨好公主的喜乐,而为了公主的‘乐’,我东皇国众人就要想法设法地满足,是吗?”
秦雪萱言辞犀利,步步紧逼。
赵星儿无力招架,只得向皇后娘娘请罪,“皇后娘娘,星儿并无此意。若有言错之处,还请娘娘恕罪。”
“公主严重了。”秦雪卿看向秦雪萱,“萱儿,不得对南黎公主无礼!”
“是,臣女遵命。”
赵星儿知道秦雪萱故意针对她,是因为她是徐冰清的好友;皇后娘娘迟迟不应,也是因为徐冰清。若要与徐冰清比试,最终还是得看徐冰清的态度,所以她决定主动出击,直面徐冰清。
赵星儿径自走到徐冰清面前,“郡主以为呢?”
若不是赵星儿的眼神太过炙热强烈,态度太过强硬,徐冰清真不想理会她,这种小女儿间的小打小闹,她是真的不感兴趣,亦不想自己成为他人眼中的笑料,更不想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公主想要比什么?”
“我见识过宁安郡主的画作,的确堪称‘一绝’。琴、棋、书、画、礼、乐、射、御、数,宁安郡主可任意挑选。”
宇文丽站起身行礼,“启禀娘娘,臣女有话讲。”
“讲!”秦雪卿虽有意偏袒徐冰清,可自己身份摆在那,有些事不能装作视而不见。
“郡主之才,众所周知。公主之才,想必风月楼里这几日的比试排名,在座的各位也略有耳闻。郡主和公主皆是咏絮之才,怕是一时之间很难分出胜负。”
“那依你之见呢?”
“回娘娘,宁安郡主出身将门,南黎公主亦是巾帼不让须眉,依臣女拙见,不如就比武吧!点到为止即可。”
此言一出,秦雪萱、苏婉茹,还有秦雪卿都柳眉紧蹙,她们都知道这几年徐冰清武艺荒废,武功平平,而赵星儿自幼练武,且武艺不俗,徐冰清恐怕不是赵星儿的对手。
“不知公主和郡主意下如何?”宇文丽好像终于找到可以扬眉吐气的机会,温和地笑看着徐冰清,可眸中的冷嘲却分外清晰。
“我无异议。”
徐冰清薄唇轻启:“我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