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妙菱慌慌张张地跑来。
“嘘!”素英提醒她小姐正睡着,让她小点声。
妙菱赶紧捂住嘴巴,而后轻轻低语:“严大人来了。”
素英看了一眼榻上熟睡的徐冰清,拉着妙菱走出屋外。
“何事?”
“严大人带着圣旨来了,说是……”
“素英……”屋内传来徐冰清模糊不清的嗓音。
“小姐!”两人连忙跑进房内,来到榻前。
“小姐醒了?”
“外面可是出了什么事?”徐冰清打着呵欠,坐起身来,斜靠在榻上。
适才妙菱进来时,她就有些迷迷糊糊地想要醒来,这会儿算是彻底清醒了。
“小姐,是兵部尚书严大人来宣旨。不过,陛下特意恩赦小姐不必亲自去接旨,而且世子已经过去了。”
“浩然从书院回来了?”
“是。听闻陛下要颁圣旨给宁国侯府,且严大人特意吩咐要世子也在场,所以牧管家早早地便去书院把世子接回府。”
闻此,徐冰清眸中清亮,她原本以为是百里芳华之死一事已经尘埃落定,所以姬御宸派人宣布结果,但若是宣读圣旨还特意叫上浩然的话……
“快!更衣,我要去前院。”
“可是小姐……你身上有伤啊!况且,陛下已经恩准小姐不必去听旨……”
徐冰清已经不管不顾忍着身上的伤痛起身下榻,“这次不一样!”
“小姐!”妙菱还想再劝。
徐冰清看素英两人未动分毫,“快点!”语气急速,略有些冷厉。
见自家小姐如此着急,素英、妙菱相视一眼,最终无奈,只得手脚麻利地帮小姐更衣梳妆。
侯府前院。
徐智德、徐智明及其子嗣和女眷,连同西院的侍女、小厮全都等在院中。
更诡异的是连一向深居简出的徐怀民都出了自己的小院,等在那里。
“姐姐,你怎么来了?”
看见徐冰清被素英和妙菱搀扶着走来,徐浩然忙快走几步,上前搀扶着自家姐姐。
妙菱自觉地让出自己的位置,让徐浩然尽尽做弟弟的义务和责任。
徐冰清欣慰一笑,低语:“别担心,我没事。”
“见过郡主。”严以正几人上前行礼。
“严大人。”徐冰清微微点头,以作回礼。
“既然人已到齐,那本官便宣读圣旨了。”说着捧着圣旨欲打开,而后想起什么,又转头看了一眼徐冰清,“哦!陛下口谕,宁安郡主身体欠安,免行跪礼。”
“宁安多谢陛下隆恩。”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其他人纷纷跪地听旨。
“宋若情暗害宁国侯府世子在先,毒害恒王妃在后,二罪齐罚,三日后问斩。徐千慧教女无方,即日起,不得踏出侯府半步。钦此!”
“谢陛下圣恩。”
徐千慧早已震惊在当场,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徐怀民几人倒是十分镇定自若,想来早已猜到会有此结局。
不过,徐冰清对于西院几人的表现也无过多意外,毕竟对他们来说,宋若情只是他们的外孙女,或者外甥女,更或者表妹而已,与她自然也没有什么真正的情谊。
徐冰清担心的反倒是小艾她们,怕她们这次也是难逃一死,虽然她们也算是咎由自取,或利欲熏心,或被人利用。她们从中暗害浩然之事不假,但她们对恒王妃之死却是没有关系的,毕竟百里芳华是自杀而死。
可徐冰清也明白,姬御宸此举一方面是因为“恶人有恶报”,对小艾她们加以合理利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安抚北夷,毕竟百里芳华是和亲公主,她死于东皇,东皇国总要有人来承担罪责,以便在明面上与北夷维持着原先的和平。
“宁国侯府众人听旨……”
就在众人皆以为严以正已经宣读完圣旨之后,正欲起身之时,就见他又拿出一份圣旨来。
“宁国侯府世子徐浩然,小小年纪便聪明睿智、有勇有谋,今特赐世子徐浩然为宁国侯,且以后宁国侯府的侯爵之位只传于先侯爷徐明渊的嫡亲后代子孙。否则,便收回宁国侯之位及宁国侯府。”
东皇国有史以来,初次让一个未满十二岁的孩子来承袭侯爵,而且徐浩然的这个宁国侯可不同于一般的侯爵,那是权力的象征。
这道圣旨一出,不管是朝堂,还是北境,亦或是徐家,都不会再轻视徐浩然,虽然他尚未及冠,虽然他在朝堂上尚无根基,虽然他在北境尚无军权和民心。可是,很显然,陛下以后会重用徐浩然,就像多年前先皇重用并信任徐明渊一样。
这样惊世骇俗之举,估计也只有姬御宸做得出来。
徐冰清暗自轻笑:这道圣旨一出,怕是整个朝堂内外皆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了。
先不论外面人的口舌,单看身旁周围人的表情就知道了。
徐怀民苍老冷然的面容出现颓丧的痕迹,像是不敢置信,又像是面若死灰。
他汲汲经营了大半辈子,誓要得到宁国侯之位,却做梦也没想到,陛下竟然断了他这一脉侯爵之位的所有希望。同时,陛下也在警告他,若是徐浩然真出了什么事,别说是宁国侯之位,就连宁国侯府都会不复存在。
这一招的确够狠。
“多谢陛下圣恩。”徐浩然淡然道,一副荣宠不惊之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磕头谢恩。
严以正虚扶徐浩然起身,“恭喜侯爷。”
“多谢严大人。”徐浩然手捧圣旨,谦逊有礼道。
严以正见他小小年纪就已是荣宠不惊、沉稳内敛之态,颇有几分徐明渊当年的风采。
他不禁心生感叹:东皇国新一辈的年轻翘楚,前途无量,未来可期啊!
待严以正一行离开后,侯府内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是侯府东院,未来可期;愁的是侯府西院,前途渺茫。
一个在云端,一个在地下,可谓是天壤之别,不外如是。
徐怀民看着徐浩然扶着徐冰清离开,眸中深沉复杂的无人能读懂。
他问自己甘心吗?
当然是不甘心。
恐怕任谁都没想到姬御宸会来这招。
当然,姬御宸此举是为了保护徐浩然和徐冰清,更是为了警告徐家的其他人适可而止。
徐怀民已年迈,他知道自己再无缘宁国侯之位,但也不想他这一脉永远屈居于徐济世子孙之下,但姬御宸的这招釜底抽薪,让他们这一脉彻底绝了念想。
他想要宁国侯之位,也不在乎徐浩然的生死,但却不想毁了宁国侯府,否则百年之后,又有何面目去见徐家列祖列宗的数百忠魂。
只是徐怀民这般想,却不见得其他人也这般想。
最终,徐怀民轻叹口气,看了一眼身边的儿子、孙子,无奈地走出前厅,背影萧瑟颓丧,好像终于放下了,又好像懒得再问世事。
人啊!苦苦谋算了一辈子,千般隐忍,万般思量,到头来不过一场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