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看向突然降临的人影,各各执剑相对来人。
来人一身戎装,身形魁梧,头盔下露出来的几缕灰白发丝昭示着他的年纪。
徐冰清轻轻一笑:“夏侯将军亲自前来,宁安真是受宠若惊。”
“郡主,我想会会这几个丫头,可好?”
“将军这是抬举她们了,不过是几个略懂皮毛的小丫头,哪里能与将军比武切磋?”说着挥手让颜末几人退下。
夏侯琨执剑拦下几人,“郡主这是瞧不起本将军?”
“哪敢?实在是她们小女儿家家的,只是略懂些武艺,哪里能与征战多年的夏侯大将军您一较高下?”
“是本将军想要与她们一较高下……”夏侯琨执意要与之切磋。
徐冰清眸中神色晦涩难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并未应允。
“郡主!”颜末躬身行礼,“属下愿与将军切磋切磋,也省得北夷小瞧了我们东皇的女儿家。”
“说得好!”夏侯琨爽朗大笑。
徐冰清看了一眼颜末,淡淡道:“既如此,请便吧!”
“将军请!”颜末拱手行礼。
夏侯琨略有些惊讶,“就你自己?”
“就属下一人。”
茗音、茗香执剑站在徐冰清身边,谨慎地盯着夏侯琨的一举一动。
“小丫头,有些胆量。不过……你不是我的对手。”
“是吗?”颜末嘴角勾笑,“那就试试看。”
“狂妄!”
说着,两人飞身落入院中,执剑相向,切磋开始。
莫修染看了一眼徐冰清。
徐冰清似有所感,回以一笑。
莫修染摇头轻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她。
其实适才莫修染来徐冰清房内不久,夏侯琨便紧随而来,他与徐冰清的谈话也是为了让夏侯琨听到,虽然徐冰清是肺腑之言,但总要当事人知道才重要。
莫修染了解徐冰清,知道她会说怎样的话,会做什么样的事,这些年他与她早已形成默契,所以他并不担心徐冰清会穿帮,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颜末与夏侯琨的举动很快便引起院外将士的注意,北夷的,东皇的,纷纷前来观战。
还好徐冰清有先见之明,早早地覆上面纱,不让外人窥见自己的容貌,以防破了世俗规矩,虽然她自己心底并不在意。
“丫头,我倒是小瞧了你!不过……你依然不是我的对手。”
颜末嘴角勾笑,毫不在意,“将军对敌之时总是这么……废话连篇?”
“丫头狂傲!不过……”夏侯琨爽朗一笑,“很对本将军脾气。”
两人几番交战,颜末所展现出来的武艺和气势丝毫不逊于世间任何男儿。不过,她的确不是夏侯琨的对手也是真,毕竟夏侯琨已入知命之年,又征战沙场多年,对敌经验丰富,而她才二十有余。
“让将军见笑了。”徐冰清笑着道,看向颜末,“还不快退下!”
“是,郡主。”颜末收剑归鞘。
夏侯琨相继收剑,“小小年纪能有如此造诣,的确不简单。”
众人听闻皆惊,纷纷看向场中的颜末。
一介小女子与北夷大将军对战竟还能游刃有余,又能得一向正直公正的夏侯将军如此盛赞,自然不是一般人。
只不过众人虽不识其人,但看其装束便知是宁安郡主身边的侍女,众人不由得地看向旁边红纱遮面的徐冰清,好奇这位宁安郡主究竟有何能耐,手下竟有如此人物?
“夏侯将军谬赞了,不过一个略懂武艺的丫头罢了。”
“宁安郡主身边能有此人护卫左右,看来郡主……”夏侯琨笑看着徐冰清,“郡主才是高人。”
“将军错了,宁安自幼武艺平平,怕是一个普通百姓都打不过,又哪里称得上什么高人?”
“是吗?”
“当然。”徐冰清嘴角勾着笑意,看着夏侯琨。
当然了,她脸覆面纱,旁人自是看不清她的笑容,不过她眸中含着的笑意却很是璀璨明亮,仿若她真的就是如此,但熟知她的人皆知,“笑”是她对人的伪装,是她隐藏自己的面具。
“我家丫头年纪虽轻,却也是征战沙场多年,与大将军自是无法相比,但对付一些不入流的杀手刺客还是绰绰有余的。”眼带笑意,语气却显讥讽。
闻言,夏侯琨脸色略显尴尬。
莫修染无奈轻笑,他知道先前渭城外的那场刺杀是出自夏侯琨之手,他来找冰清也是想提醒她小心,让她不要与夏侯琨多作计较,可谁知夏侯琨竟亲自上门来试探徐冰清,这下可惹恼了这位大小姐,自然不愿意再多留情面。
夏侯琨挥手让众人退下,而后抱拳,“情非得已,还请郡主勿怪。”
不知在为先前的刺杀而道歉,还是在为适才的比试试探道歉,又或是两者皆是。
“时至今日,本郡主才算真正了解了一句话……”
几人看向她,等着她的后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郡主还真是……得理不饶人。”
“将军这话如何说的?北夷求亲东皇,东皇看在北夷真心相交的份上同意联姻。谁曾想?本郡主刚入北夷,就接连遭遇刺杀……俗话说得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本郡主倒也认了。不过……”璀璨清亮的眼眸盯着夏侯琨,“我东皇联姻北夷,并不是因为惧怕;本郡主嫁予四皇子,也不是逼迫,所以……我东皇国的威严不容挑衅,东皇国的颜面不容践踏,我东皇国的人更不容旁人随意斩杀。”
“郡主言辞锋利,令人折服。”修允杰缓缓走来,“北夷和东皇联姻,事关两国邦交,我北夷自是诚心求娶郡主,只不过……郡主身份尊贵,又是嫁予四皇子,难免引来忌惮。郡主请放心,在下已上奏王上,加派人手保护郡主的安全,并尽快护送郡主到达北夷都城。”
徐冰清轻轻一笑:“如此甚好,多谢修公子。”
“在下分内之事,郡主客气了。”说完告辞离去。
徐冰清看向一旁的夏侯琨,“将军还有话说?”
夏侯琨爽朗一笑:“你与你父亲倒是有几分相像。”
当然了,这个相像指的并不是外貌,而是所言所行。
“父亲文武兼备,宁安自是比不得父亲万一的。”
夏侯琨看向莫修染,无奈一笑:“别的我不知道,但……她的巧言善辩倒是与其父不相上下。”
莫修染宠溺地看着徐冰清,淡笑不语。
徐冰清从善如流道:“宁安多谢将军夸赞。”
“皇权之争,我不感兴趣,也懒得参与,但……若有一天,你的到来伤了北夷的根本,危害了北夷的百姓,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将军之言,宁安谨记于心。”
夏侯琨说完便举步离开,后又一顿,转身看着徐冰清,“你父亲是我这辈子最为佩服之人,只可惜……这世间,为权、为名、为利者,阴谋诡计者,勾心斗角者不计其数,希望你不要步那些人的后尘,令世间与你父亲一样为国为民的忠臣良将死于其间。”
徐冰清微敛眉,“淡然宁静一世,固然清妙自在,但若尘垢不沾、俗相不染,又如何能登临高处,看破世间万物?出淤泥而不染者值得世人钦佩,但披荆斩棘、先破再立者方为正道。”
这话有些复杂,夏侯琨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他为人虽有些固执,但心地良善,你明知道试探你不是他的本意,你又何必咄咄相逼?”莫修染无奈道。
“我是在警醒他,身为北夷大将军,不能光凭一颗炙热为民之心,更多时候……还要有脑子。”
“你在骂他蠢?”
“我可没这么说。”说着走向屋内。
忠臣良将,徐冰清很欣赏,但朝堂之上,水至清则无鱼。“长袖善舞、固守本心”方为臣子安命立业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