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战役刚刚结束,莫修染便带着徐冰清悄然离开渭城。
“怎么样?身体可还撑得住?”
因为马车太过引人注意,所以莫修染只得带着徐冰清骑马离开渭城。
“无碍。”身后传来徐冰清虚弱的嗓音。
事实上,她的身体并没有外人看起来的那般好,依旧虚弱无力,急需休养。
“一会儿还是找辆马车吧!”
“子暮应该去找了。”
“需要去找其他人吗?”
因为他们走的是小路,遇到的也只是一些躲避战乱的百姓,不易碰到“熟人”。
“不了,我想尽快回到东皇。”
莫修染知道,这是徐冰清的借口,她不想让其他人察觉到她身中黄泉之毒。
“澹台朔会遵守承诺吗?”
徐冰清淡淡一笑:“会的。”
“你相信他?”
“他知道我命不久矣,也知道我死之前一定会去南黎,不管是为了解毒,还是为了杀死赵世勋。北夷的这场内乱离不开赵世勋的参与,澹台朔自己分身乏术,无暇他顾,自然希望有人能帮他解决赵世勋。”
“看来你们把每一步都算好了。”
“不过是各有所需,相互利用罢了。再者,我的生死,其实对他并不重要,我需要他做的不过是一纸宣布‘四皇子妃去世’的昭告而已,这么简单的事,想来他不会不应诺。”
看着路上奔波的百姓,莫修染幽幽一叹:“听闻澹台朔为了对付姬逸风,早就秘密调集了二十万大军镇守渭城。这一战,不管是东皇,还是北夷,都损失惨重。说到底,这些百姓何辜?”
“莫叔叔医者仁心,乃世外之人。而我们……都是活在尘世的俗人,早就被权力、欲望迷乱了双眼。”
“听闻渭城之所以停战止戈,是因为北夷王驾崩,都城内乱,澹台鹏急于登上王位。”
徐冰清不置可否。
“是姬逸风做的?”
“也不算吧!最多知会澹台鹏一声,渭城会有一战。其实以澹台鹏的智慧和觊觎王位的野心,不必告诉他,他也会拼尽全力抓住这个良机的。你知道的,权力和野心足以让一个人丧心病狂。”
莫修染重重一叹,没再言语。
“不过……待澹台朔回到都城,想来一切都会结束……”
因为她发现,澹台朔这次离开都城,百里惊鸿并没有跟在身边,想来是早有准备,所以这场王位之争,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待行至一段路之后,两人停在路边休息。
“小姐!”子暮赶着马车疾驰而来。
“辛苦了。”
子暮从马车里拿出吃食和水壶,走过来,递给徐冰清。
“从哪里买来的?”
“渭城刚刚打完仗,不易买到马车,我便去了前面的蒲城……”
“蒲城怎么样?”
“蒲城倒是没什么战乱的迹象,一切如常。”
“嗯,我知道了,你也休息一下吧!”
莫修染一边生火熬药,一边道:“蒲城有东皇的人?”
“莫叔叔不仅医术高超,而且料事如神。”
莫修染冷哼一声,知道这其中必有徐冰清的“功劳”,也懒得再与她废话。
“蒲城的守将欧阳鑫是东皇的人。确切地说,他是父亲安排在北夷的暗探。”
莫修染扔木柴的手一顿,“哼!你与你父亲倒是越来越像了。”
徐冰清歪头看他,“那依莫叔叔之见,我和父亲,哪一点更为相像,是头脑聪明,还是……才识过人?”
“是一样的奸诈狡猾……”
“嗯。莫叔叔所言极是。”
莫修染宠溺一笑。
待休整一番过后,三人继续上路。
路过蒲城时,徐冰清并未让在这里停留,马车直奔东皇而去。
直到抵达宁州,莫修染带着徐冰清前往一处院落。
“我并没有要在宁州久留。”
莫修染仿若猜到她的忧虑,淡淡道:“放心,这里是先前我在宁州时,你父亲为我买下的院子,甚少有人来。你的身体经不住长时间的奔波,而我也需要为你配备药材,所以你就在这里静养几天,然后我们再出发。”
以前或许是少有人来,但现在……既然到了东皇北境,又怎会瞒过有些人的眼睛。
徐冰清终归是幽幽一叹,没再拒绝。
果不其然,徐冰清刚入院落大门,便看到颜末和茗香正在院内打扫。
莫修染也是一愣,“她们怎么会来?”
“见过郡主。”两人走过来行礼。
“这是作何?都起来吧!”
“谢郡主。”说着上前搀扶徐冰清进屋。
徐冰清没有问她们怎么会知道她还活着的消息,也没问她们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因为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茗音的骨灰……”
颜末话说一半,被茗香打断。
“郡主连日奔波,想来很是疲累,不如早些休息。”
徐冰清沉默了一瞬,“可是下葬了?”
“没有,想着郡主……会想……见见她。”语气哽咽,眸中含泪。
茗香在旁轻轻啜泣,她与茗音一起长大,茗音的去世,对她的打击最大。
“是我没照顾好她……”看向茗香,“她生前可有想去之处?”
“我和她出生在北境,长在京城。我想……”看向窗外,“她更愿意待在北境吧!”
北境啊!百年来,这里埋葬着无数人的尸骨,也埋葬着无数人的血与泪,更埋葬着无数人的期望和寄托……
“那就把她留在北境吧!”
莫修染走进来,“逝者已逝,你也不必太伤怀。人世的思念都是牵挂,生者若不能释然,亡灵便得不到安息,若不能剪断一世红尘,她又如何飞升天界?”
看了她一眼,“要知道,你的身体……”
“莫叔叔!”徐冰清害怕莫修染说出自己中毒之事,慌忙出言阻止,“这些时日辛苦莫叔叔了,我已经好多了。”
“唉!”莫修染甩袖而去。
“医圣前辈他……怎么了?”茗香有些不解,他好像在生气,就是不知在生谁的气。
颜末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徐冰清,“郡主身上的伤还未好利索吗?”
徐冰清轻轻一笑:“好多了。”
只不过,她脸覆面纱,颜末并未看到她嘴角的笑容。
“我能探探郡主的脉搏吗?”
还好适才坐下时,徐冰清把手放于桌下的双膝上,再加上衣袖的遮掩,倒没人看到她枯瘦如材的手指。
“怎么了?”茗香疑惑地看向颜末。
徐冰清看向颜末,“你什么时候改行学医了?”
“属下久经沙场,受过大小伤无数,对医术也算有些了解。郡主身体纤弱,又一路舟车劳顿,属下想看看郡主的伤势,好准备相应的食补,让郡主早日痊愈。”
“颜末有心了。我累了,想休息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是。”两人并行离去。
看着她们关门离去,徐冰清暗自松了一口气,伸出袖中娇小瘦弱的手掌,养了这么多日,身体还是这般瘦弱,想着适才的情景,颜末她……是察觉到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