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
徐冰清还未走至城墙下就被南黎士兵拦住了去路。
“劳烦禀告南黎王,有客至。”
“客?我看是刺客吧!”说着便要拿下她。
“慢着!”策马在前的将官听闻动静调转马头朝这边走来。
徐冰清淡笑看着将官,没再言语。
那将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思忖了半晌,而后示意身边的士兵回城禀告。
毕竟在这个时候,一介女子孤身面见王上,且知晓王上就在固城,想来不是一般人。
约一刻钟之后,有人策马而来。
只见原先回城禀告的那个士兵前有一位约四五十岁的男子。
黑红相间的宫衣彰显着他的身份。
徐冰清嘴角轻勾:南黎皇宫之人,也许还是赵世勋身边近身侍候之人。
看来赵世勋已经猜到自己会来见他。
来人走到徐冰清面前,打量了她一下,随后微微敛眉,做出“请”的手势。
虽只一眼,却让徐冰清察觉到此人的不凡。
此人容貌平平,神色淡淡,若是街上遇见也只会让人轻易便抛诸脑后,但他身上那种岁月的沉淀和积累却让他看起来卓越而不凡。
“劳烦带路。”
来人先行一步,徐冰清紧跟其后,留下那些南黎士兵一头雾水地愣在原地,又不敢多言。
他们皆有一个疑惑,那就是:此女子是何许人也,不但得王上召见,还劳动王上最信任的近侍程治大人亲自前来相迎?
当看到城门口停着的马车时,徐冰清忍不住猜测:这是南黎王的意思呢,还是此人的自作主张?
事实上,她并不认为南黎王会考虑得如此全面,更遑论对她这个敌国之人贴心周到,恐怕没直接杀了她就已是他的仁慈了。
“多谢。”
这句话绝对是真心实意的。
程治抬眸看了一眼徐冰清,没有言语。
一路无话,直至抵达目的地。
程治带她来的并不是固城的将军府,而是一处僻静清幽的小院。
放眼固城大大小小的府邸,这座小院丝毫不起眼。
由此来看,赵世勋此人很懂得隐藏自己。
也对!就是因为他的心机深沉、阴险狡诈,他才能活到现在,才能在背后策划布局了这么多阴谋和诡计。
刚至大堂门口,立即有人持刀拦下徐冰清。
此举是在告诉徐冰清,想要见大王,必须接受检查。
而带她来的那个近侍只是低首敛眉站于一旁等待,仿若对这一幕不曾看见。
很显然,这是面见南黎王的必经程序。
由此也可以想见赵世勋是有多小心谨慎,又有多怕死。
徐冰清看了一眼面前的那把刀,转而看向大堂主位之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那神情仿若在说:你们这么多人在这,竟还害怕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又身中奇毒之人,简直是荒唐又可笑。
不过她对于南黎人这样无礼的举动并不在意,大方张开双臂,等待着被搜身。
事实上,她身上除了装着碎玉的荷包,并无他物,她也不认为自己若是带着匕首或是毒药还能见到南黎王。
这些,她早就想到了,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多此一举。
只见堂内那人挥了下手,门口的护卫立即放行。
程治领着徐冰清走进大堂。
待徐冰清站定,程治便悄悄走回堂内主位之人身边。
主位上的那人,一袭金线锁边的黑色锦衣,头戴王冠,高贵又冷漠,一副气势逼人的模样。
有些人,虽然头脑超出旁人许多,但行为习性还是暴露了本质。
就比如说:赵世勋委身于这座小院,本来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可旁人一旦见到这样的他,怕是很快便会猜到其身份。当然,也可能是他极度自信,不认为有人敢来招惹他。
“见过南黎王。”
那人斜睨她一眼,没有言语。
人如青竹,清雅脱俗又挺拔坚韧,这是赵世勋听闻过多次关于徐冰清的事迹却是第一次见到她本人的感受。
不得不说,她站在这里,就让人毫不怀疑此人是徐明渊的嫡亲女儿,也许是血脉的强大,也许是容貌的相似,但更多的是那份从容又脱俗的气韵。
“南黎王真是好雅兴!”说着随意挑了张椅子坐下,执壶倒茶,淡然又从容,宛若她面对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徐明渊在你这个年纪时或许还没有你这样的心思与算计。”语气中谈不上对徐冰清的欣赏,更没有对徐明渊的嫉妒和仇恨。
仇恨!
是,仇恨。
他们之间原先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因为立场的不同,还有权力的诱惑,才造成了现在不死不休的局面。
“先父自是风华绝代、无人能及的。”
赵世勋冷嗤一声,不予置评。
“南黎王委身于此,想来对两国的战局早有论断。”
“你来这里送死,那姬逸风呢?他在哪?康城?塔城?亦或是……宣城?”
徐冰清微微敛眉,无论怎样,她都不得不承认赵世勋的深沉强大,想来自己的心思全都被他看透了,因为赵世勋提及的这几座城池对应的皆是东皇最得力的将军常年镇守的几座边城。
不过……他也太小看她了。
“素闻南黎王向来是深谋远虑且运筹帷幄的,我们又岂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
“姬御宸在等待一个时机,恰好本王也在等待这个时机。”
时机?
什么时机?
徐冰清恍然,是他们回东皇的时机。
原来这就是赵世勋按兵不动的原因,可真够隐忍,也可真够狠的。
南黎京都人心惶惶,无人主持大局;叶海音身死柳城;赵阳太子之位摇摇晃晃;赵星儿下落不明,而身为南黎大王又是其夫君、父亲身份的他全都对此视而不见,反而安坐在此寻找时机进攻东皇。
看到徐冰清出现在此,定能想到姬逸风正在想办法回东皇,而他要做的……就是不折手段让姬逸风等人的性命留在南黎。
对此,他早就有所准备,所以才会这样气定神闲、毫不在意。
“看来南黎王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赵世勋审视了她一眼,“我没想到你会孤身来固城,还是说,你和姬逸风又在相互配合,一人在明,一人在暗,准备着伺机而动?”
但很快地,他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端看这段时日姬逸风的所作所为,的确是一个情种会做出来的事。既如此,以他的性情,应该不会让你孤身犯险,而你……”薄唇微勾,“以你的作风,想必是来杀我的。”
徐冰清淡淡看着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从东皇到北夷,再到南黎,与你父母亲之死相关的人,比如:北夷王,北战雄,甚至徐智德、徐智明……全都命丧……”
“南黎王此言差矣!他们之死不是我所为,有此下场也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
“那北战雄呢?他的死也与你无关?”
“对于一个十恶不赦之人,人人得而诛之,不是吗?”
“十恶不赦!”赵世勋冷哼。
说得倒是挺冠冕堂皇的,事实上还是为了给徐明渊报仇,这点大家心知肚明。
“接下来呢?”眯眼看着徐冰清,“杀我!”
“我的确想要杀你……”
话音刚落,徐冰清立即感受到了空气中冷凝如冰的杀意。
看来这座普通狭小的宅院里隐藏了不少武功高强,且听觉异常灵敏之人。
“且非常非常想要杀死你……”
这句话一出,有人落入厅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执剑刺向徐冰清,而她不躲不避,含笑看着赵世勋。
那神情,从容又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