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过,两个女官开了牢门。其中一个大喝道:“戊字号,起来!”
盛云卿在斜榻上慢慢睁开眼睛。另一个女官看他一动不动,上来就踢了一脚,接着便抓着盛云卿手上的铁链把他拖到了地上。
“叫你起来听见没有!”
盛云卿也不说话,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跟着两个女官出了牢房。
到了南坡,只见放眼望去,满是大片的棘黎,密密麻麻,不留一丝缝隙。风鸾翘着腿坐在一把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条蟒皮竹节软鞭,看盛云卿来了,便拿鞭子往那棘丛中一甩道:“玉主有令,限你今明两日将这棘丛清理干净。若不能按时完成...”风鸾将那软鞭用力一甩,瞬时鞭子所及之处荆棘皆七零八落。
盛云卿便知这是玉曼荷故意折磨他的。风鸾的鞭子他已领教过厉害。如今唯有速战速决才是正事。他也不啰嗦,伸手便去拔。
“慢着。”风鸾抓着软鞭在手里转了转,“你这鞋子太黑,别污了地。待这南坡辟出来,我们还要种果子的。”
盛云卿心知肚明。脱了破鞋,下到棘丛里。尖刺如利剑扎进他的皮肉,他眉头都不皱一下,抓起一把便往旁边一丢。
另一头,碗儿为了加快进度,还是叫了几个丁字的,一人给一个镰刀。那几个本来还不服,看到盛云卿光脚徒手的拔,不禁都倒抽一口凉气。也不用女官威喝,自己都知趣的闷头干起活来。
时近正午,日头晒的正是毒辣。那几个丁字的讨了点水,歇息了一炷香的时辰。盛云卿却一刻不停,滴水未进。他的双手早已千疮百孔,还有铁链缚着,身后已空了一大片。
月儿从玉华宫那边过来,腰上挂着个水葫芦。见了风鸾欠身作揖道:“风将军,玉主叫您不必一直在此盯着,先回去吃点饭罢。”
风鸾看看盛云卿,似是有点不放心。
“风将军不必担心。月儿帮你看着他,您要是饿的没了力气,可不是便宜了那个戊字号。”
“怪不得嘉儿说你是个鬼灵精。也罢。谅他这一会也闹不出什么来。”风鸾把那软鞭递给月儿,“他若有什么鬼心眼,就拿这鞭子狠狠地打。”
月儿眼睛笑成了月牙:“风将军放心!快去吧,不然饭都凉了。”
风鸾一去,月儿便大着胆子走到盛云卿身边。看他手脚皆是细密的小伤口,那堆着的荆棘上星星点点沾染了他的血迹。
“呸!”月儿啐了一口,“你这个不知死活的戊字号,惹了我们玉主,如今真是活该!”
她只顾着痛骂,却不想盛云卿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把她腰间的水葫芦抢了过去。待她反应过来时,盛云卿早拔了葫芦塞,几大口水下肚了。
月儿又急又气,一鞭子抽过去,可惜不甚有力,那鞭子只是轻飘飘的在盛云卿背上扫过。
盛云卿大笑:“若是一壶老酒那必然更是畅快!”说罢仰头将那水喝干了,葫芦随手扔给月儿道:“多谢这位小官儿。”
“你!你!”月儿将那葫芦摔在地上,又在盛云卿身上扫了几鞭才罢休。
如此这样过了两日,盛云卿果然将那棘丛全部清理干净了。只是他的一双手已是面目全非,脚上连带着小腿都布满伤痕。
入夜,盛云卿脱了褴褛的破衣,撕成几块布条缠在手上。还好天气不甚寒冷。他光着上身,身体微微颤抖,低头,看到胸口一瓣荷花。
“除了云彻,我盛云卿此生从不相信任何人,唯有你,玉曼荷,我对你从不曾防备。可你却是这样回报我。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后悔的。”
牢门外一个带面具的女官经过,一粒极小的药丸顺势滚落到盛云卿的手边。他并不惊讶,只是随手拿了便吞了下去。然后他便躺下,闭上眼,整个人融入这无边无际的暗夜。他好像做了个梦,梦里,他回到了初见玉曼荷那天。他记得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公子,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