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悠闲的在路上行驶,宝蓝色车身映着烈日将车内车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一边是湿热的蒸笼,一边是开着冷气的棋牌室。
单英系着安全带靠在副驾驶位置,柔顺的长发下露出一截耳机线,静静的听着歌。
闫学诚看路上没什么车,瞥了眼师姐。
见她正在无意识扯着耳机线,便伸过去一只胳膊:“放心吧,有夏师姐照看呢。”
“我知道。”
手机声音不大,单英听到后轻声回应。
目光看着师弟盖在自己手上的右掌,指尖有些调皮的在里面动了动。
人生哪有那么多伤春悲秋,只不过是恰逢其会的心里作祟罢了。
说白了就是矫情。
“呼”
想到这里单英呼出口气,精致的鼻翼微动。
抓着师弟的手轻轻摆弄:“我的剑都没带上。”
单英说的是那把祖传的青锋剑。
这把剑她从小到大基本每天都要练,这次出来没有带上。
明明不带的决定是她自己下的,心里还是有点小遗憾。
大概,这就是女人吧。
闫学诚没察觉到师姐的小心思,随口回道:“没事儿,我们路上买一把压缩竹剑。那个不算管制刀具,可以外带,反正我们是自驾。”
单英摆动他手掌的小手用力掰了掰,唇角抿起来。
我缺的是剑吗?我缺的是青锋!
对于感性的人,任何陪伴自己一段时间的物品都会产生感情。
突然间在自己的世界里消失的话,会有一些不适应。
就像拳馆,像谢秀秀跟张小二,也像那把每天都会握在手里的青锋剑。
闫学诚看到前面的路口亮起红灯,恋恋不舍的把手从师姐的指间抽回,换挡减速。
单英瞥见他的表情,两只小手的指尖抵了抵,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莫名其妙。
揪下耳机,抬起手掌“啪”的一声狠狠拍在师弟腿上。
看着他错愕的表情,单英觉得心情一下子就愉悦起来。
嘴角噙着笑说道:“师姐给你放首歌。”
说罢拿起手机点了几下。
“…哼…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用一种魔鬼的语言…”
伴着单英清冽的低吟声,王菲的歌声从手机里传出,在车厢内响起:
“上帝在云端”
“只眨了一下眼”
…
单英跟着拍子摇头轻和,明媚的眸子里像是有流光在溢彩。
闫学诚看着师姐的表情,脸上的错愕软化下来。
看来师姐是过了那段神经期了。
心情也不自觉的好起来,忍不住跟着唱起来:
“有生之年…”
“你闭嘴!”
“…狭路相唔…”
…
绿灯亮起,斑马线后面的车辆有序起步鱼贯而出。
隐约间好像听到夹杂着嬉闹的致郁歌声,一个司机打着冷战调高了冷气温度。
…
“…我正在去西樵的路上。”
“你说没说哪天到佛山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闫学诚放缓车速,朝着师姐讨好的笑了笑,继续跟高岗扯淡:
“那你直接来西樵吧,让你尝尝我们佛山的桂花酒。”
单英拢了拢发丝,安静的听他打电话。
白净面颊上泛着绯红,被安全带勒着的胸部起伏有些急促。
“高岗,说他现在到佛山了。”闫学诚晃晃手机跟师姐示意,脸上有一丝尴尬。
“嗯。”单英努力平复呼吸,目光看着车窗外掠过的景色。
“刚才不是故意的师姐…”
“专心开车!”
闫学诚装作一脸认真的样子盯着前方路面,余光时不时朝右边瞟一眼,脑海里则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
路上有些无聊,单英拿出手机放歌,自己也一边跟着轻和。
闫学诚见师姐唱的好听,就想跟着一起唱。
他那破锣嗓子简直了,说五音不全都是高抬他。
单英听的难受就不让他唱,而他呢,觉得自己只是缺少练习。
两人一路上闹来闹去的也挺开心,挺符合出来玩的心态的。
不自觉的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情愫好像也在慢慢转变。
一切都挺好的,完全是按着闫学诚的预期在进行,直到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真的是不小心,他自己都没心理准备的。
说实话,当时的场面有一些兵荒马乱。
好在高岗的电话及时救场,闫学诚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点一个赞。
“咳…”
“师姐,要不你继续唱?”
单英听着他试探的语气,默默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一字一句道:
“格无恩—gun!”
“别别别,这次我不唱了,我保证!”
虽然闫学诚并着手指做保证,但是单英依然选择不搭理他。
扭过头继续看窗外掠过的景致,心里嘀咕了一句:
小屁孩儿!
佛山火车站,人流熙熙攘攘的走动。
两个长相粗糙的汉子满头大汗的站在出站口研究指路牌。
“这什么鬼天气啊?高岗我怎么没发现你办事这么不靠谱呢?”
陈长城把冰镇矿泉水贴在脸上,另一只手不停的在耳边扇着风。
“你别叨叨了,我头都大了。”
高岗一脸的焦躁,天气本来就热,这还有个人一个劲儿的在旁边叨叨,换谁都受不了。
“谁知道他一直在拳馆猫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跑出去了?”
高岗扯扯黏在身上的衬衫,感觉浑身上下都湿塌塌的。
这什么鬼天气啊?要了老命了!
“走走走,我们去坐车。”
高岗说着一把抢过陈长城手里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对着嘴吨吨吨一通灌。
“哎,你个陈大扣,你就不知道给我也买一瓶?”
陈长城无语,觉得这次跟着高岗出来就是一个错误。
他看看高岗大步流星往前走的身影,又瞅了眼旁边的垃圾桶,也跟了上去。
垃圾桶安安静静的伫立在原地,它的肚子里刚刚被陈长城丢进去一个刚喝完的空瓶子。
…
“阿英啊,你总算来看望师叔了,再不来师叔该进土喽。”
闫学诚和单英刚来到师叔楼下,早就得到消息在楼下候着的杜福生就迎了上来。
杜福生本来还算福相的脸上,看见他们两个后硬是笑出一堆褶子。
“师叔,不许瞎说!你老人家日子还长着呢。”单英下车快步走向师叔,搀起老人一只手臂说道。
“你这丫头,我还没老到走不动路呢!”杜福生笑着挣开单英,甩着手臂示意自己身体还很硬朗。
“师叔~”
单英又搀起老人手臂,坚持扶着他,平素稳重的脸上带着点小女孩儿姿态。
“好好好!”杜福生拗不过单英只好让她搀着。
又看向闫学诚说道:“诚仔,前两天过来就让你不要带东西,是不是师叔说的话听不进去了?”
“哪儿能呢!是师姐非得让我买的,不信你问她?”闫学诚从车上提下一溜礼品,走过来说道。
“师叔我们上去吧,下面太热了。”单英拉着杜福生向楼上走去,不给老人说话的机会。
一只小手还偷偷在背后招了招。
“老杜,来客人了?”
“我侄女,漂亮吧!有主了!”
“嘿你个杜大嘴…”
闫学诚在后边听到师叔跟邻居打招呼时候,心下有些好笑。
再看到师姐跟平常大相径庭的样子,又有一些欣慰。
“坐,都坐。先凉快凉快,等会儿我跟诚仔喝几杯。”
杜福生把两人按在沙发上,看着他俩喝起果汁才乐呵呵去厨房摆置酒菜。
单英端着果汁在嘴边轻啜,感觉味道有些熟悉。
觉着有点像记忆里的口感,于是拎过一边的果汁盒打量。
“别看了,就是你小时候爱喝的那个。”闫学诚一边喝一边笑眯眯打趣师姐。
“多嘴。”
单英斜睨他一眼,放下果汁盒子继续小口啜着。
目光在屋里游弋,发现物件还是跟小时候没什么两样,无非是更陈旧了些。
闫学诚正着身子,悄咪咪抬起屁股想往师姐身边凑近一点。
恰好单英放下杯子站起来,拢了拢裙摆向厨房走去,歪着脑袋对他眨眨眼说道:“我去帮师叔。”
单英在心里偷偷笑着说,这可不是故意不给你机会。
你自己一点也没有眼力劲儿,还是安心在这儿歇着吧。
…
“淅沥淅沥,噼啪…”
收拾好饭菜刚坐下没一会儿,外面就下起雨来,雨滴拍打地面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三个佛山人继续吃菜喝酒,跟没注意到一样。
早就对家乡的天气见怪不怪。
“怎么样?师叔。”
杜福生回味一下,竖起大拇指夸奖:“很棒!”
等适应了体内那股温热的暖流又道:“不错啊诚仔,什么时候学会泡酒了?”
闫学诚手指轻轻在师姐腰间捅了一下,示意她不要笑,口中说到:
“刚跟朋友学的,好不容易才找齐药材,专门给师叔准备的。”
杜福生看着酒瓶里那个黑色的尖角觉得自己真是老了,竟然能把药材看成独角仙。
“现在想配这些老药酒可不容易,师叔留一瓶就行了,多了也消受不了。”
单英本来看着师叔一脸惊叹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察觉到腰上的异样后耳垂变的发烫。
放下筷子,狠狠在师弟腰上揪了回去。
这人真是越来越没谱了!
“哪能呢,这都是专门给您老人家准备的,您要不全留下,师姐回头肯定会怪我。”
正在报复师弟的单英莫名被戳,看着师弟跟师叔盯过来的目光,平淡的说道:
“是这样,师叔你都留下吧,学诚想喝还能自己再泡。”
杜福生没注意师侄女的神情,又咂了一口陶醉的说:“那师叔不矫情了,谢谢你们的心意了。”
“孝敬师叔是应该的嘛,是吧师姐?”闫学诚促狭的看着师姐。
“…对!”
单英明明已经忍不住在心里殴打了师弟一千遍,面上还要装作很平静的样子。
生气的给师弟夹了一筷子菜说道:“你喜欢的西兰花。”
…
“谢谢师姐。”闫学诚有点不情愿的咬住塞到自己嘴边的西兰花。
这东西怎么可能是我喜欢吃的?
“哎?诚仔、阿英!师叔跟你们说个事儿。”
杜福生看到单英喂闫学诚吃菜,像是想起什么,对两人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