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性格坚韧,对于花草这类植物,很难勾出她的喜爱之情。这倒不是觉得花草不美,而是没那份心。
花,对于她来说就似放在商场专柜上的那些奢侈品。好看,却不实用。而观赏二字,远远激不起她的兴趣。
追求霓裳的人不少,送花的自然也不少。自从与前男友分手之后,霓裳再未接过异性送来的鲜花。管他玫瑰,还是百合,皆无法落在她的手掌之间。
可纪如歌送来的花,她接了。那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接?又不知为何要让他替她扔花?
不知从何时形成的习惯。半年来,心情不好之时,她总会有意无意地将车子开到梧桐雨。静静地坐在车里,看着纪如歌打点着花店的一切。
她喜欢看着分散的花朵在他手中聚集,花团锦簇的模样;
她喜欢看着他捧着一本书,坐在椅子上,眉宇间岁月静好的模样;
她喜欢看着他对顾客和煦的笑,言行举止是温柔又不失礼节的模样;
她喜欢看着他对林昕如同哥哥那般照顾有加,又能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完美的保持在友情层面上的模样;
她喜欢……
她细数中自己脑中纪如歌的每个模样,在不知不觉之间,仿佛他的每个样子,都是她的满心的喜欢。
夜间的街道是白日难得的宽敞,她单手开车,缓慢前行在回家的路上。纪如歌的模样在脑中不断闪过,连连勾出她的笑容。
这般傻笑,呆的又何止是纪如歌一人?
霓裳的脑中一遍遍地回响半年以来,纪如歌在自己记忆中编制的一段段时光。似乎每段拎出来,都是一则唯美的电影画面。
埙是中国最古老的吹奏乐器之一,大约有七千年的历史。埙是开口吹奏乐器,音色朴拙抱素独为天籁,在世界原始艺术史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在如今各国外来文化的侵蚀之下,已经很少有人还会记得离我们如此遥远的埙。在所有的乐器之中,它显得由为娇小,不起眼。如果将它如那些钢琴,小提琴摆放在一起,很难说不会是被遗忘的命运。
纪如歌第一次见到埙是在纪鹤的操作间,那里面有着多种古老的乐器,每件拿在手中,似乎都能感受到它是穿越时光而来。
纪鹤的爷爷原本是宫廷乐师,自然对于这些有着研究。而纪鹤从小在爷爷身边,耳濡目染,兴趣随之而来。在众多乐器之中,纪鹤独爱二胡,纪如歌却爱埙。
小小地埙,梨形模样,甚是好看。手指轻放在它的孔上,唇对着上方的小孔,两处相配合,音律渐来,像是在对于古老文明的一种演说,在不动声色之间,将你带回遥远的国度。
纪如歌沉浸其中,轻柔的旋律在花店的各个角落延伸,顺着光阴的路径,将花卉滋润出了淡淡地媚色来。
这抹音色,在花朵之间交响传递。音乐与鲜花相撞,落在每位顾客的耳中,眼中渲染开来的是世外桃源的清幽。
霓裳坐在车里,淡淡地旋律穿越人海而来。挥散了她一日的疲倦与劳累,也清退了她日常心底对于职业生涯的漫漫无望。对于此时的她来说,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音乐。
这抹音色,洗去了她心底的浮华,也洗去了因为功成名就迟迟不曾到来而产生的急躁。她将座椅放平,将心放静,在这道音律中,学着古人的以静修身,看淡名利。
纪如歌似乎很爱吹埙,每隔上几天,便会在闲暇之余,吹上一吹。有好几次,霓裳开车过去,都恰巧碰到。后来,若是没有了这道声音,她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霓裳伸手打开车载音乐,连换几首,也始终找不出纪如歌吹埙带给她的那种宁静与平和。索性关掉,右脚落在油门上,微微用力,车子渐渐提速。道路两边的霓虹在她眼前一一闪过,闪烁出了她从未见过的潋滟光芒。
到家之后,看着霓裳脸上的喜色,夏琳端着早已熬好的银耳汤,送到她的手中,询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霓裳坐在沙发上,喝着银耳汤,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没什么。”
“没什么,能笑成这样?”
霓裳想了想:“就是遇见了一个呆子”
“呆子?”
“嗯。一个长的很好看的呆子。”
霓家四位长辈相互对视了一眼,打量着霓裳的模样,心有领会的选择了沉默。
……
在霓裳离开十多分钟后,纪如歌这才抬脚慢慢往回走去。刚刚走出歌舞团对面的街道,便接到了外婆打来的电话。依旧是如同往常的关心,询问他何时回家?
“外婆,最近有点忙。”
外婆语气在瞬间低沉了几分:“我跟你外公合算着,你周末过来。你外公有位朋友的孙女前不久从国外回来了,本打算让你们周末见见。”
这两年来,不管是爷爷还是外公外婆,总会有意无意地操心起他的婚事。对此,他在感到无奈地同时,又不忍对他们的关心生出责备。只是对于相亲这类活动,他实在不想加入。
“外婆,感情的事情我自己有数。”
外婆感叹道:“如歌,你都三十了,也该成家了。”
“外婆,我不急。”
“你总是说不急不急。可是年龄不等人啊。”
纪如歌想着霓裳,差点脱口而出自己有了喜欢的女孩子。还好,理性让他止住言语。这一说,怕又是要惊动外婆那打破沙锅问到底的锲而不舍。还是先不说,至少在有进一步发展之前保持缄默比较好。
纪如歌随便找了一个话题岔开,两人又聊了聊,只是对于相亲一事,纪如歌的始终不曾松口。面对外婆的坚持,他只好以太晚应该休息为由,结束了通话。
纪如歌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过。洗漱过后,他躺下床上,借着淡淡地月光,将霓裳装进自己的梦中,缓缓睡去。
……
最心安的幸福,就是每天早上醒来,你和阳光都在。
纪如歌睁开双眼,手臂枕在脑后,眉眼弯笑的看着从窗户投射进来的阳光,睡眼惺忪的模样,与想念霓裳的模样想交叠,落在细细碎碎的光阴里。
掀被赤脚下床,一身棉麻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的散在额前,慵懒的有几分像是从梦中走来借光的孩子。
电动牙刷在口腔振动,将他缓慢从梦中拉出,温凉的水扑面在棱廓分明的五官之上,瞬间清醒了他那耐床的孩子气。
依旧是赤脚,走进收拾的一尘不染的厨房。鸡蛋在平底锅里面爆发出滋滋的声响,淡淡地香味萦绕在鼻腔。每餐好好地对待自己,便是幸福满满地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