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出租车上,霓裳的手指在玻璃上画着小猪佩奇一家。模样有些丑,倒也画出了他们的神态。
纪如歌看着,适时的结束了与爷爷的通话。他伸手握着霓裳的手,他的食指与霓裳的食指重合,共同勾画出了猪妈妈的笑容。
两人的姿势是,霓裳被纪如歌拥在怀里。她回头,四目相交,在这个深冬的晌午,敛眸了车外的一切的景致。
纪如歌伸手,抬起霓裳的下颚,忽视了司机从后视镜窥视的目光,索吻霓裳,恍若一场猝不及防的冬季恋歌。
阳光剥开云雾,从挂着雪的枝头照射过来,落在车窗上,雪白融合橙红,是霓裳脸上那捧刚刚好的绯红。
车子到站,纪如歌扫了微信,支付了车钱,牵着霓裳下车。因为不是周末,人倒算不上多,纪如歌让霓裳在边上坐着等会,自己先去排队买了门票。
伏尔加庄园不大,进去里面可乘船,可步行。霓裳不喜坐船,两人就慢慢地走着。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每去到一处地方,纪如歌都不会将行程安排的太赶。太赶,会让你错失许多有趣的美景。
只是相对于自然风光,他更喜欢人文风情。如果说自然风光是一首七言律诗,那么人文风情便是一首让你需要细嚼慢咽的文言文。
咋一看,你会觉得晦涩难懂,若你沉心静气,用一份红尘之中少有的闲适从容去细心观看,你会发觉它的每一处,都是别致的曼妙。
伏尔加庄园里面是俄罗斯的建筑风格,深冬走进这里,就如同是在赴一场童话之约。城堡矗立在白雪之间,它们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你去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拿起它放在案台上的纸笔,写下属于你与他的故事。
纪如歌始终记挂着霓裳的腿,走了一小会,他便开口询问:“腿疼吗?”
“不疼。”
“累不累?”
“不累。”
纪如歌看着前方不远处架在爸爸脖子上的小女孩:“要不要我背你?”
“不要。我想自己走走。”
“好。累了就说,不要逞强,也不要跟我客气。”客气二字,是纪如歌在戏谑霓裳。
她将头靠在纪如歌的肩上:“不会。”
纪如歌的脚步放的很慢,慢到会让人觉得他们不是在游玩,是在丈量。而他们丈量的每一步,都有缱绻抖落。路过他们身边的人,都会忍不住想要从他们的笑容里面分一杯羹,来让自己的情感醉一醉。
走了一阵之后,也不询问霓裳。他将书包拉到前面背着,弯身蹲在了霓裳前方。
霓裳没有推迟,直接趴在了纪如歌背上,倒真是腿有点不舒服。
有小孩走进两人身边,看着霓裳,奶声奶气地说道:“妈妈,那个阿姨比我还懒,要叔叔背。”
童言无忌,让父母,也让霓裳与纪如歌笑出了声。
霓裳顺着小孩的话,故意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懒?”
“嗯。有点。但我愿意惯着。”小蜗牛xnz
霓裳趴在纪如歌的背上,听见了自己心底震颤的回响。
到了滑雪场,纪如歌本想问霓裳要不要去滑雪?可是他看见了霓裳额头冒出的细汗,他知道那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疼。虽然霓裳未说,可若不是腿疼,她自会不让自己一直背着她走。
两人在滑雪场边上坐着,读着大家的狂欢。霓裳推了推纪如歌:“你要不要去滑雪?”
“不喜欢。”一句话,直接斩断了霓裳的劝诫。
若是没有了你的参与,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不喜欢的存在。
雪场上,有一对情侣是初学者。在教练的几番帮助之下,终于勉强能滑。只是还未滑多远,女子一个不小心,直接摔倒在地。
男子吓得连忙扔掉手中的雪仗,结果自己也因为不小心,直接匍匐倒地在了女孩的旁边。貌似比女子惨,脸直直的栽进了雪堆里。抬起头来,倒真的成了雪人。
女子看着,一边哈哈大笑着男子的囧样,一边给他擦拭着脸上、身上的雪,还不忘陶侃他:“你好傻。”
多傻,只一心记挂着你的安危,却忘记了自己是否也会受伤?
对于医院的电话,纪如歌既期待又害怕,这是两种无法分离的心情。他感觉自从两人走进医院那刻,他人生的喜怒哀乐,便被切成了两半,一半浸在与霓裳的相守中,一半浸在不可名状的恐慌之中。
而这样的情绪显然不能传递给霓裳。所以,他尽量不去想,尽量不去看手机,不去注意电话是否有响起?甚至,他一度想过关机。可是,他知道这样的一份逃避终究会被现实戳破。
男子扶着女子站起来,两人重新出发,像一对步伐蹒跚的老人。那样子,像是看见了自己与纪如歌未来的历程,我扶着你,不前方道路如何,也不管你是否走完这趟旅程?我想要的只是陪着你,陪着你历经艰辛,陪着你一步步到终点。
再过不久,霓裳便是29岁的年龄。都说,每个人对于自己的身体都有着或多或少的莫名其妙的预感。目光所致,是男子与女子的滑雪路程。心底,却是自己与纪如歌前路漫漫的迷惘:“如歌,如果有天,我不能走了。你就给我买张轮椅,你推着我,我陪着你继续看这大好河山。”
“傻瓜,你不是说了吗?只是练舞太累了。”说完,纪如歌将头扭到一边,不想让霓裳看见自己落下的泪水。
霓裳不再说话,雪场上那些恣意飞扬的画面,覆了她浅笑的眉眼。
两人又坐了一阵,纪如歌背起霓裳往回走。到了庄园的大门口,他将霓裳放下,点开了叫车软件。到了车上,霓裳才说:“如歌,我不想骗你。其实,我腿很疼。但是,让我跳完这最后一支舞。”
她看着他,泪水先于话语落下:“或许,以后我都不能再跳舞了。”
纪如歌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泪水不停地落进她的发间,声音哽咽吐出:“好。”
教堂对于有情人来说,那是一种承诺的见证。你我许下约定,携手岁月,走过四季,跨过生命里面的纷繁,相守一场时光的落幕。
圣索菲亚教堂,是一座非常典型的拜占庭式东正教堂。教堂广场铺满了红色的地砖,像是新娘凤冠霞帔的尾摆,一路拖着走进教堂,中西交融的祝愿与祈福,就似加固了一场感情的堤坝。
白天,偶尔掠起的一群白鸽,在教堂上方久久的盘旋,像是神话中的仙女从天而降,站在教堂的顶端,洒下了上天的祝愿,祝愿凡间大戏的所有美好。
两人用过餐,到达教堂外时亦是傍晚时分,华灯初上之景。夜间的教堂,将仙女的曼妙蜕变成了孩子的慵懒,它安静地躺在车水马龙的喧嚣声中,聆听着在它眼前定格的一首首情歌,或者一幅幅温馨的家庭之爱。
霓裳站在教堂的门口,仰头看着在灯光笼罩下的教堂,她回头看着纪如歌:“如歌,我们合照一张吧。”
纪如歌找了一位路人,将自己的手机交给他。他与霓裳相拥坐在教堂的大门口,吻轻轻地落在霓裳的额头,而从霓裳眼泪滑落的泪,惊醒了教堂沉睡的模样。似乎,它想要费力地将自己唤醒,来为他们深深祈祷。
纪如歌从路人手中接过手机,礼貌地道了一声谢谢。他与霓裳看着照片,远处的灯光被高耸建筑物所遮挡,在他们身后落下一地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