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朝堂之上,有关何晚的事情,挂起一阵风。
何丞相不满皇帝第一天就给自己的宝贝孙女难堪。
何晚进宫的第一天就被轩辕尘冷落,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有禀启奏,无事退朝。”李桂捏着嗓子的一句,朝堂安静下来。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何丞相站出来,“臣有禀启奏。”
轩辕尘戴着冕冠,向下望去。不过几天何丞相就坐不住了,果然很宝贝这个孙女。
“爱卿有何要禀?”轩辕尘端坐,好整以暇。
“皇上,雨露均沾,六宫祥和,才能绵延皇家子嗣与福泽。”何丞相弯下腰说出这么一番话。
后宫之事既是国事也是家事。
何琦并没有让皇帝一定要去何晚宫里,只是劝诫,一点问题挑不出。果然是老狐狸。
轩辕尘冷笑,他就是不雨露均沾又怎么样?“爱卿所言极是。”
安抚的一把好说,你说得对,我不一定做。
“既然皇上赞成微臣说的,还请皇上要言出必行才是。”三朝的元老,言语上的陷阱怎么都会规避。
从某方面来说,右相比左相还要经历丰富。左相才经历两代。
轩辕尘把握紧的双手放在宽大的衣裳下,再开口依旧平静,“朕知道。既无要事,退朝。”
回到养心殿,轩辕尘握紧双拳。砰的一声在桌面响起,“老东西,老子的家事也要插一嘴。”轩辕尘对后宫并无感。最近宠爱的刘贵人是因着对方是他这方阵营的人。
后宫的那些女人,一天天的想什么,轩辕尘随便乱猜都能中。无非是想要得到他的宠爱。对后宫的女人无感,宠幸对他来说只是繁衍后代。
现在已经有三个儿子,他想怎样就怎样。
轩辕尘的生母是一个宫女,先帝酒后强要人家。酒醒之后对人嫌弃的不行,很快抛诸脑后。没想到这宫女居然怀孕了。
先帝更是不喜,在人生下孩子后,去母留子。
孩子也就是轩辕尘抱给先皇后抚养。
那时先皇后已经有自己的孩子,又是太子,怎会尽心抚养?
“皇上,消消气,消消气。”李桂捧上一盏茶,小心的递到轩辕尘的面前。他跟了轩辕尘这么多年,在轩辕尘发脾气的时候,还是能说上话的。
他是打小伺候在轩辕尘身边的。
轩辕尘接过茶,是自己喜欢的人参乌龙茶。其他茶都是苦的,轩辕尘并不喜欢喝苦的。
普洱又苦又涩尤其不喜欢。
“还是小李子懂我,陪我出宫,我要微服私访。”当了皇帝,头上又没有人压着,轩辕尘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李桂苦着脸,“皇上,您还有奏折没批完呢。”
“奏折这么多,一时半会那里批得完。再说批完了还有新的,等我们回来再说。”
“皇上,这马上快到用膳时间,我们不如先用膳?”
“小李子你事真多,我们出去吃不就好了。我不听,更衣去。”养心殿有单独休息的房间,轩辕尘都没回寝宫换衣服。
换上一身便服,轩辕尘带着李桂跟一个侍从从西华门悄悄出去。
回到丞相府,何琦褪下官服,穿上便衣,坐马车去了寒山寺。
寒山寺建在京郊,是京城一代最大的寺庙。离京城中心有些远,但并不妨碍妇女官眷上香的热情。听说那里很灵。
何琦本是不信这些的,只近日他总也睡不着。有关何晚,何琦还是走了这一趟。
马车行驶在路上,何琦没有告诉府里的其他人。
他要去拜见智远大师。
智远大师是远近闻名的高僧,塞外高僧对智远大师都尊敬非常。
何琦对这位声名远播的高僧曾经是不放在眼里。
直到何晚出事后醒来,何琦开始相信也许真的有六道轮回,移魂换命。
跟了他十几年的孙女,何琦看的出来是不是换了一个人。失忆不会变换性格,且变换的彻底。
何丞相一路上思绪纷杂,没有想好见到智远大师以后说什么。又觉得自己小题大作,孙女的身体外貌都没变,灵魂虚无缥缈的这些,何琦认为自己多想了。
又下不定决心返回,纷乱思绪间寒山寺到了。
面对自己孙女的事情,何老太爷做不到冷静。
“老太爷,到了。”刘管事的声音。
何琦下车,立在眼前的寺门,大小三个拱门,顶上挂着牌匾‘寒山寺’,那是先帝御赐。
有小僧在门前洒扫,见何琦身穿富贵,小僧迎上前笑问“小僧无道,施主可是来上香?今儿不是节假日,访客并不多。”
何琦回答,“在下欲拜访智远大师,可否一见?”
“施主请里面稍候,待我向师傅禀明。”小僧双手合十一拜,右手前伸有请。
何琦带着刘管事进去,其他人后在外面。
小僧在慢后一步交代,“各位施主可在后院休息,马车也请牵至后院。”
丞相府的下人多数都是信佛的,听高僧这样说,立刻弯腰点头表示知道。等三人进去,牵着马车跟着另一小僧进入后院。
何丞相来的少,何丞相的下人却是来的多。孟氏信佛,常来拜访。
在厢房稍作等候,无道带何琦一个人去见智远大师。
何琦原以为受人尊敬的大师应该是像他一般白发苍苍的老者,却被对方的年轻面容惊得停住脚步。
对方坐再石凳上,对面已经摆好了茶。石桌上还有一盘棋局,智远大师左手白子,右手黑子自己一个人在下。何琦走近,智远停下。
无道小声告辞,智远大师点头。并对何琦说道:“施主请坐。”
夏日的燥热在竹林的遮挡下变得清凉,何琦原本浮躁的心思消失。
对智远这位看起来太年轻的大师给予了自己的信任。
“智远大师。”何琦端起茶杯。未尝杯,味先闻。普洱生茶,他的喜好。何琦小抿一口,感叹“好茶。”
颜色清亮,喉头回甘,普洱茶中的上等。
“施主既喜欢,可多饮几杯。”智远大师说话不紧不慢,倾听的人心沉静下去。也有机会思考,来这里的目的。
“智远大师。”何琦放下茶杯。
智远拿起茶壶,重新给何丞相倒了一杯茶,“施主,试试这一杯茶。”
何琦再度端起茶杯,同样轻抿一口,“好茶。”还是普洱,是熟茶。
“同是普洱,施主何妨接受?茶壶亦熟普洱,施主若想喝生普洱可没了。”智远大师端起一杯熟普洱,不再说话,再一次执起黑白子。
今天的谈话结束。能不能领悟就要看何丞相个人了。
“我有珍珠无数,独爱白色中那颗。偶然间我弄丢了它,却找到一颗和它完全相似的一颗。但丢的那颗,再也找不回来了。那是我放在手心捧着十几年的。”
何琦平静说完,把生普洱中茶饮尽,告辞离开。
再相似,也不是他手中捧着的那颗。
回去后,何丞相一病不起。
朝堂之上,何相的责任暂由户部尚书暂代。户部尚书是皇帝的人。
众人相继来探望,太医府医住在丞相府,却不见丞相的病情有起色。
何晚在永和宫打听到何丞相病重,不担心是假的。虽然他并不是她的亲爷爷,但一个月的相处中何晚也知道这个老人有多爱何晚这个孙女。
同是孙女的何婷都比不上。
听见他病重,何晚不知觉就开始担心。
她想出宫去看看,可这是不可能的。
求到皇后跟前,皇后根本不答应。
轩辕尘更是连她的面都不肯见。
枯坐在永和宫的小塌上,何晚不知道现在她还能干些什么。
与何琦相处的一个月,何晚对何琦的感情倒是深沉。
何丞相的病情愈加严重,何寿全、何尚文以及何震轩从扬州赶回床前尽孝。
何琦就是府里的顶梁柱,若他去了,他的三个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起何府。
何寿全连连告假,守在床前不肯离开。何尚文倒是正常上朝,府里有老大就够了。
府里的老太太早就已经去世,大儿子就是老太太生的。这么多年过去,何琦却是没有续弦的意思。府里还有周老夫人以及卫老夫人。前年卫老夫人就已经去了,剩下的就只有周老夫人在。
但周老夫人年事同样已高,根本不能床前伺候何老爷子。
照顾何琦的事情何寿全不放心交给别人,自己亲自伺候。
这半个月内,何琦的身体愈渐消瘦,何寿全看父亲明显有心事的样子,问了何老太爷也不肯说。
憋在心里闷着,一天夜里死不瞑目的走了。
何老太爷走的突然,何府上下一点准备都没有。起夜照看何老太爷的何寿全,见人一动不动瞪着眼睛,手往鼻头探去,全无声息。
“爹。爹,来人,快来人。”何寿全不相信自己的父亲就这样走了。“叫太医,快叫太医。”
赵管家连忙赶过来,住在府上的太医赶过来。无力回天。
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寿全却哭的像傻子。何府全府今晚一个都没能睡成。
前几天太医的诊治都还是郁结于心,疏通心病就好,结果今天晚上老太爷就去了。
何寿全怎么都不接受。
可太医检查,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