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鞭风,凤里牺凌空跃起,旋起一阵花雨,转眼已稳稳落在亭前石阶之上,默默不语,眯起一双清眸,目光扑朔迷离,似要洞悉万象。
风阙缓缓起身,正欲上前,忽见凤里牺雪袖一挥,百草溪两侧、千云亭四周顷刻跃起数条银链,纷纷跌落在亭前空地上,纠缠扭动,嘶嘶作响。
风阙定睛一看,竟是七八条同前殿中被黑曜杀死之蛇一摸一样的的银环毒蛇!
“如此之多的银环蛇隐匿在这辰元宫中,在下此时仍站在这里,真是命大……”
“未必。”凤里牺转身看着一脸惊讶之人,“本君探查过了,这些蛇虽是剧毒之物,但眼中之神涣散无主,盘踞草丛之间、回廊之上,看上去已被邪术所控制,目的倒不像是为了攻击,而是潜隐窥探。”
风阙眉心一动,莫不是自己打草惊蛇的缘故?某些人看来已经按捺不住,想要试探我的耐性……
“这么说来,凤姑娘的存在定是让一些人觉得不顺眼、不安心了,若只是风胤与我风阙之间的纠葛也倒罢了,如今凤姑娘身份成谜,恐怕会让他矛头转向,若果真如此,我担心……”
“不必担心!妖邪从来都是会抓住一切机会兴风作浪,收拾得轻了还会死灰复燃,我凤里牺可不是被吓大的!”
风阙唇角扬起,目光中难掩钦佩之意,“多谢凤姑娘再次相救。”
“两坛好酒,加一只烤好的雪鸡。”
“啊?”风阙的神情比刚刚看到横空飞来七八条毒蛇之时更为惊讶,“以为当日雪山之上姑娘只是一时兴起,如今……如今姑娘怎么还吃雪鸡?你好歹也是只鸟啊……”
“本君乐意!”凤里牺明亮一笑,无视眼前之人垮掉的神情,回身看了看满地蠕行的毒蛇,“这些毒蛇你打算怎么办?”
风阙回转心神,略思片刻,“不如交给夫恺医官,或可入药救人。”
“好。”凤里牺拂袖之间,银环毒蛇纷纷似睡着一般瘫软在地,一动不动。
“可嘱医官,以针刺七寸,即可醒来……对了,这人三番五次害你,你心中可有数?”
风阙坐回亭中,用软帕轻轻擦拭着琴身,心念起伏,脸色阴沉。
“若是猜得没错,当是无疾苑中的一个女医官最为可疑。”
“哦?要不要本君抓来,测测她的命数?”
风阙心中思量,扶桑是风胤的人,如今母亲与风胤在一处,远在太庙,若自己冒然动了此人,风胤会不会做出更为阴狠之事殃及母亲尚不可知。想到临行之前素卿所言,风阙更生出几分顾虑和担忧。
“眼下我并无切实证据,扶桑此人虽来历不明,却能搅动宫中风云,身世背景甚是扑朔,与我大哥之间关系复杂,此刻,我还不能动她。”
“你就是整日想得太多,顾虑太多,心血才会耗尽,若是换了本君,看不顺眼先打一顿再说!”
风阙垂目不语,心中暗想,你年少时还不就是吃了这火烈性子的亏,打了北海的小龙,才被罚下凡间两百年……
“喂!风阙你敢嘲笑我!你,你想死吗?”
糟了,忘了她爱读人心思……
夜幕沉沉,天边几颗星晦暗明灭,如隐藏在天幕后的几双鬼眼。戊时刚过,宫道上几乎看不到人影,比平日里倒是冷清了许多。几声发情的猫叫回荡在阴风之中,格外凄惨瘆人。
辰元宫膳房里闪出一盏宫灯,摇曳扑朔,映着个人影匆匆穿行在夜色中。
“怎么这么半天才回来,我都要上门了!”等在门口的一个宫人探头探脑,冲着疾步走来的提灯之人不耐烦地嚷了两句。
“我顺路又去看了一眼膳房炉火,耽搁了。”辰元宫的宫人熄了烛火,说话间被其他宫人一把拉进了屋子。
“以后这么晚别出去瞎晃悠,想死啊!”
被嗔怪的宫人一脸委屈,“也没多晚啊,跟平时差不多……”
被窝里露出一个脑袋,神秘兮兮,“最近咱们殿下宫里闹毒虫,你没听说吗?有人前几日在花墙那,看见殿下和持琴姑娘一起,隐约见那姑娘舞了几下鞭子,就有无数条毒蛇四下飞出来,满地乱爬,恐怖极了……”
“就是就是,我也听说了,还有奇怪的事呢!你们两个知道吗,也是前几日,我被殿下叫进前殿之中,地上就躺着一条蛇,一劈两半还在那动呢,都是血,殿下让我收拾,我当时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被窝里的宫人脸色已经转白,“那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个持琴姑娘,她来无影去无踪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不会……不会是蛇妖变的吧!”
“别吓唬人!快去睡觉!”
“睡得着么,睡着了怕是要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