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美梦难舍,风阙一觉睡到了天亮。
睁开眼睛,以为还是梦中。眼前雾气缭绕,如朦胧仙境,汩汩清泉涤荡,又似在自己寝殿的温润汤池之中。
“这是哪里……”举目望去,四下岩壁森森,身旁火光簇簇,想起还是在山洞之中,而自己此刻不着寸缕坐在水中,似在沐浴……
风阙突然从水里站了起来,身后竟又传来一声惊呼!
“啊!!你!你这人什么毛病!怎么总喜欢从水里突然跳起来!”
风阙这次没有转过身去,而是直接坐入了泉水中,心潮翻涌又惊又喜!
“哦好,我不动我不动,你不用避开……不要离开……”
凤里牺慢慢把手拿开,看着回到水中的风阙,不觉脸红心跳。同样的情形发生两次,她难道这次还要说是“本君路过”?……现出身形,一脸尴尬地站在风阙背后。
风阙刚想开口,记起凤里牺不许自己唤她“牺儿”,改口道:“凤姑娘,你还在吗?”
无人答话。
“凤姑娘……”说着就要回身去看。
“你别转过来啊!本君在呢。”凤里牺腹诽三千,骂的都是自己。
“好,在就好……我以为,还以为是做梦!”风阙暗暗掐了自己大腿,果然很疼。
“你别瞎想啊,本君只是看你浑身是血,怕弄脏了我这洞中床榻,所以才……我可什么都没看啊,我是一直闭着眼睛的!”
凤里牺只看到风阙的背影,却看不到此刻他目中星光已然化成一捧沸腾。
双手背在身后,眼睛不知该飘向何处,一时冷场,不觉更加尴尬,“本君出去了。”凤里牺说着回身就要离开。
“不不,牺儿,不……不是,凤姑娘,你又要走了吗,你就算没话和我说,陪着我呆一会儿好吗,就一会儿,你还在吗?”
“本君出去,是想让你先穿好衣服!”凤里牺摇摇头不见了。
没一会儿功夫,风阙已经换上泉边崭新得月牙白袍,一时找不到发簪,就干脆将头发披散在身后,急急跑出洞口冲着外面喊:“凤姑娘,我换好衣服了……凤姑娘!我好了,凤姑娘!……”
“本君又没聋!”凤里牺背着云袖,没好气儿地出现在风阙眼前。
果真是她,果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牺儿……风阙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凤里牺,已经多久了,多久没有这样面对着面看着她,何止一日三秋,明明浮生经年……只是眉间几分凄迷、娇颜新增憔悴。
“你好吗……”日日夜夜的思念、担忧、不舍与困惑,此时也只有化为这三个字。
“还好。”
“我也很好……”风阙随口说出。
凤里牺哼笑一声,“若没记错,本君明明是从囚车里将你救下……”
风阙想起自己之前的一身狼狈,些许不自然,“我是说,我现在已经好多了,那个泉水……很好……”怎么说都别扭,风阙开始痛恨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呆笨,哪壶不开提哪壶,从前的冷静和从容都去了哪里,自己为何越来越看不清自己了。
“是……师尊让你回来的么?”
“我……本君并不是要留下,本君不能留下,我是说本君不想留下来……本君这几日为心魔所困,阴晴不定,你不要太在意。”完全理不清头绪,凤里牺不知所云,只知道一切解释都是苍白。
“心魔……你是在迷障里受的伤没有完全好吗,所以你才想一个人呆着,不想见我……”风阙似乎为这几日所有的恐惧和担忧找到了令人信服的理由,温柔上前揽住她肩膀,急着把话接下去,“没关系的,我都理解的,我都明白……”
“你不明白!”凤里牺转身避开,打断了他的自以为是,亦或是自欺欺人。
风阙此刻不想与凤里牺继续任何争执,不想失去一丝挽回的余地,如惊弓之鸟,伤不能持。
“凤姑娘,我的确蠢笨无趣,想来总是没什么机会听你说说仙界,不如我们坐下来……”
“你是凡人,我是神族,你我,没有将来!”
风阙呆呆看着这个熟悉的陌生之人。
一定要如此狠绝吗?不留一丝希望给自己,也对……我风阙本就已毫无希望,也无未来。
风阙淡淡笑着。
“我们可不可以先不说这个,我们……你不是说要留下来陪我一会儿……那三日可好……伏羲琴还在我宫里,不如你取来,我们一起看看能否修好……或者我可以抚琴给你听,把我的桐木琴一起拿来如何?”
凤里牺面无表情地看着风阙,看他如此煞费苦心地挽留自己,心中竟有不忍。
见她又不言语,风阙心中已乱,“你这是怎么了牺儿,我们怎么了……我们……牺儿!”风阙双目含泪,一把将凤里牺抱在怀里,他有好多话想跟她说,想告诉她自己有多想她,再也不要离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