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奕心里小算盘打的啪啪响,平日里他哥都不舍得花钱给他买糖葫芦吃,今天和小结巴一起出来看到外头有叫卖的人当即他就跳下了马车,用小结巴的银子买了几串糖葫芦。
没办法,他哥管得严,都不给他多余的铜板花。
反正他和小结巴是好兄弟,小结巴才不会在意的呢。
只是,这糖葫芦在手里还没捂热乎就被人先揍了一顿然后夺了过去。
江家的马车素净温暖,方时奕将头埋在怀里和江渡坐在一起,方时黔面无表情的坐在另一头,车夫沉默的在外驾车,一时间马车里的气氛有些诡异的死寂。
手里头拿着从方时奕哪里抢过来的糖葫芦,目光落在那个缩成一团假装自己是个鹌鹑的小孩儿身上,嗤笑了一声:“方时奕,最近我没时间管着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就硬了?”
方时奕闻言小身子肉眼可见的抖了抖,更加不敢抬头了。
“你明明知道自己会牙疼,还背着你哥偷吃糖?”方时黔声音冷淡,面容上看不出喜怒,伸手将糖葫芦全给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渡,说道:
“江少爷下回不要再任由他吃糖了,这糖你一个人人吃就是。他自己牙疼起来恨不得把天捅穿的时候也没见这么嚣张。若是这小子敢威胁你你就告诉我,看我不把他头打穿!”
“谢、谢谢。”江渡抿了抿唇,白软的脸上却有些犹豫:“但、但是我、我不……”
“他让你吃你就吃啊,小结巴你说什么呢!”方时奕猛的抬头,大声嘶吼着,漂亮的小脸上全是泪水,眼睛里一片雾蒙蒙,鼓起勇气看向方时黔时目光里全是委屈:
“反正你也没有把我当弟弟,管我要不要吃糖葫芦啊!”
小孩儿声音不算小,在方时黔面前也没敢用内力加持,可尽管如此还是把江渡吓了一跳,脑子继续有一瞬间的空白。
“方、时、奕!”
没给到江渡手里的糖葫芦全部砸到了正哭唧唧的小变态身上。
“我没把你当弟弟是不是,你自己想想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哥哥?”方时黔恶狠狠的问,虽然他现在算是锦衣卫指挥使,但是在那之前为了活命他什么都干过。哪怕这些年故作老成的管理手底下一群愣头青,还是不自觉的流露出匪气。
他和方时奕毕竟同那些真正的贵公子不一样,所以在得知他亲爱的弟弟居然背着他和别人达成交易后方时黔才会气的暴揍了方时奕一顿,让他别回方府了。
没想到这小孩儿胆子越来越肥了,居然真的就好几天没回来。
方时奕刚才那一嗓子也是因为平日里被欺负多了,积压在心头的怨恨也多了,因而不管不顾的就说了出来,只是说完他就后悔了。
“你当然是我哥哥了,我除了你这一个哥哥还有什么啊!”方时奕气势一下子就弱了许多,但还是努力吼了回去:“明明是你自己让我不要回家的!”
方时黔听见这话就来气,“我让你不要回家你就不要回家,我让你别和那个人来往你怎么不听?”
“别、别吵了……”江渡把手伸到他们中间,一张小脸因为用力憋的通红,偏偏还是不能完完整整的说出一句话:“都、都是一家、家人……”
“少爷,到了。”门外车夫的声音响的突兀,却成了江渡救命的良音。
让一个外人看了一路的笑话绕是方时奕也有些过意不去,哼了一声顶着个红眼眶就跳下了马车。方时黔有些懊恼,对江渡握拳道:“麻烦你了,江少爷。”
江渡摆摆手,露出一个软软的笑容。
等方时黔也下了车后江渡紧绷了一路的神经才松弛下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目光有些许凝固。
时奕的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又吓人啊……
“少爷,夫人说她去后院女眷们哪里,让您到了就去前厅找大人。”小厮撩开车帘,低头说道。
江渡颔首以示明了,搓了搓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在小厮的搀扶下踩着软凳下了马车。
他虽然饱读诗书,但对武功一窍不通,每次看到方时奕舞刀弄枪的时候江渡就特别羡慕。奈何这东西和读书一样需要天赋,他也尝试找老师学武,最后被自己低劣的根基折服了。
高大肃穆的朱红宫墙外,细细的雪花簌落,在青石路上铺了薄薄的一层,将这昭城的污浊覆盖,温暖了明净岁月。
沈槐衣提着裙摆同沈知星她们站在宫门口侯着,目光在这透着历史磅礴的宫殿外停留,很快便移开。
都说高墙锁红颜,可这让天下女子向往的几分土地上分明会成了囚禁她们的牢笼,偏偏还是有人食髓知味。
陆苒姣回头一望就看见沈槐衣定定的看着宫楼不知在想什么,她勾了唇笑容浅淡,身子挺的更直了些。
她知道自己这个二妹妹昏睡了五年之久,怕是连皇宫什么面都没见过。等见到那些女眷们她一定要表现出自己作为姐姐的呵护,好好“提点”沈槐衣。
难得抒发一次自己哀伤感慨的沈槐衣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有人眼里的重点关照对象,在宫里嬷嬷迎过来后跟在周氏后面低着头一起往宫里走。
李嬷嬷是个会看眼色的,目光在故作高雅的周氏身上转了两圈,心底嗤笑了一声,而后越过陆苒姣对她们背后的沈知星说道:
“老奴没有认错的话这位就是将军府嫡小姐了,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生的真是水灵!”
沈知星笑的柔和腼腆,看了一眼她身旁的沈槐衣说道:“承嬷嬷夸奖,这位是我们将军府的嫡二小姐,之前年纪小怕生未曾进宫,今日特来开开眼长长见识,嬷嬷还请多关照关照。”
“这就是沈二小姐?”李嬷嬷有些诧异,“老奴记得上一次见二小姐还是夫人在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二小姐还没有宫门前的麒麟脚高,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这是原主母亲的故人?
沈槐衣心里挑眉,面上不曾表露半分,弯眼笑的娇俏:“嬷嬷说笑了,槐衣也没有想到能和姐姐在这宫中见到嬷嬷,可真是有幸。”
小姑娘长的面团一样柔软可爱,声音温和,眼睛清澈见底,一看就知道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李嬷嬷嗔怪了一声:“说什么照顾不照顾的,老奴是特地看到入宫名单里有大小姐的名字才专门过来接待的,太后也准许老奴了。”
还是太后的意思?沈槐衣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笑着,沈知星没了在周氏面前的怯弱,说话语气轻柔,分寸拿捏的正好,同这个李嬷嬷聊的正开心。
被晾着的周氏就有些恼了,本以为李嬷嬷在问候了后面的嫡小姐们后会过来再给她打招呼,然后周氏好把陆苒姣往她面前引。
未曾想,李嬷嬷像是完全忽略了她们一样,只顾着和沈知星姐妹轻声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