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了听,在西川近十年,川话都说得溜,更别说听不听得懂了。
站的地方好,还是侧身站,首饰铺里那两位就没注意他俩,估计还以为是在看隔壁的铁匠铺。
银匠在那说“你这些银片也就八九成的银子,化掉打首饰可以整,就是有些硬,里头掺了铜的。
得多花不少功夫,这工钱要多加点”
听了几句对话,貌似两人挺熟悉。
物主这边是接话道“那你自己算,这些银纸扣一点抵一下工钱”
好吧,这位缺钱。
首饰匠一听,笑着道“你个挖沙子的能有多少钱,行,我给你算算。
今天晚了点,明早你来,我给你整”
相伟荣看了眼堂弟,转身示意了一下首饰铺里两人手中的东西,然后呼了口气,一股子公家人的气势就出来了。
至于永强,看到二哥的反应,整个人立刻给人非常危险的感觉
走上前,相伟荣对着铺子里两人道“做生意呢,那个老银片什么时候的,让我看看。”
首饰铺里两人一愣,首饰匠突然感觉有点心慌。
至于那个沙工,不自觉咽了下唾沫,心狂跳
这些银片子是他干活时在河里挖出来的,真要计较起来,被公家人拿走还算好的,被喊去派出所都不一定
至于首饰匠心慌,那是因为沙工这两年偶尔总有点东西卖给他,祖传什么的就别扯了,大家心知肚明。
岷江里捞的放不上台面,首饰匠心里明白着呢
都不经过大脑思考,首饰匠就把手里拿着的这张银纸片递了过来那个沙工也一样。
相伟荣接过来都看了看道“有点年纪了差不多一两一张,一共12张,有几张还缺了点。
怎么打算化掉打首饰”
沙工被永强盯得都不敢正眼看就点点头。
“每张比银元重点,就这银质没银元好。
五块一张我们收了,怎么样”
这价格首饰匠心里一算沙工都可以拿钱换银元来打首饰还有不少盈余。
不过没敢响。
“我们收了。”
这话你细品
至于人家为什么要花钱收那是人家的事最好别问为什么。
而这沙工
心里本就有鬼还被个凶巴巴的大块头这么盯着,亚历山大
憋出句“行。”
永强掏出钱,点出六张“大团结”付账,沙工收着。
“家里还有没有”相伟荣又问了句。
“没了,都在这了。”
“真的”
“真没了真都在了。”
看人这表情应该没说谎。
相伟荣笑了笑又看了眼首饰匠这才转身离开。
等人走远了,沙工心里的石头才放下,对首饰匠道“吓死我了
我说他们是什么人”
首饰匠苦笑了下,道“瓜娃子,你管他们是什么人
反正不是好惹的人,没看人家往革委会那走。
60块,占便宜还废话
你老婆要的首饰,四十块我就能给你打出来,你小子还能留下20块私房钱。
今晚上你得请我喝酒”
“今天晚上不行,我老婆还在等着,还有,那20块你可别给我说出去”
“你个耙耳朵”
这边相家兄弟走着回去,招待所另一侧不远是电影院,刚才两人出来时那边还没开始卖票。
这会一眼看过去,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应该开始售票了。
“我去买两张。”永强示意了一下那边,道。
“嗯。”
相伟荣是自个回了招待所,先去车上拿了本画报,一到房间,才再次仔细看买回来的这12张银纸片。
之前说这些纸片一两一张,自己的手可不是什么电子秤,称不出来的。
说得出它们的重量,因为银片上敲着呢
这些东西叫纸片其实也不怎么合适,更像是银子制成的叶子,12张在写字桌上排成两行,都是椭圆形。
很明显就是水中泥沙里捞出来的东西,颜色斑驳,不少地方还有很厚的水沁,仔细看,还能发现叶子的形状当初都是用剪刀剪出来的。
横向15公分挂零,纵向能有个十八、九公分。
手工敲制打凿,12张仔细一对比,形制图文大体一致,细微之处倒是有些不同,当初可能不是出自同一银匠之手。
工艺很不错,银叶正上方是一个形象生动的华冠虎头,老虎脑袋上的冠盖装饰华丽。
银叶正中心嵌刻着大而凝重的“赏功”两个字,左下有“重壹两”3个文字。
如此看来,这东西当年批量生产的,就是到如今
没人知道它们的存在,更没人见过
明末清初大混战,太多历史湮灭其中,更别说后来的清朝还特别喜欢抹掉些历史真相。
如今的人不知道它们的存在、普通人更不清楚这些它们的价值,这情况也就变得很正常。
这时永强回来了,别人排队买电影票是个力气活,但他这块头和体格去排队,那叫欺负人,没买不到的道理
西川这边男人家如今个子普遍不大,人均至少比他矮上个二十公分,像江老师那样能过一米七的都少见。
他往那一站,连个敢来挤一挤的都没有
“七点的。”永强说了句。
看他回来,相伟荣没先去关心电影票的事。
拿起张银叶,对堂弟道“金庸小说里有银叶子,不过没人见过,这个还是赏功,和那些西王赏功钱合一块,又是张献忠搞出来的东西。
12张,没其它地方再有了。”
其实别说其它地方有没有的问题,这些东西只要同“西王赏功”金银钱一道出现,就能在华夏历史上记下一笔
原来张献忠那厮当年奖赏属下,不单单用“军功章”,还搞出个赏功银叶子来。
至于金庸,永强在香江待过,已经知道那是谁。
“一金一银赏功钱,再加上这一片叶子搞成套,到时候带一份去香江,现在就拍个500万港币还是有可能的。
其它的先留些年再说,我们自己也要收藏几份。”
说着,把这些银叶一张张夹进书页保存,这样不容易损坏,它们太薄了。
整好东西,去楼下餐厅,这会已经开餐。
没要回锅肉,叫了个几乎都是瘦肉炒的盐煎肉,中午永强觉得炝炒油菜很不错,晚上也要了份。
豌豆尖汤是这边吃饭几乎天打不动的传统,还要了份熏肠,外加洗澡泡菜。
很快吃完去洗澡,招待所的大浴室只有淋浴,但至少不冷,而且看着不少来洗澡的并不是住在这的客人,应该是当地政府的人。
这年月冬天想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不容易,几乎没一个家庭有这条件。
想洗,要么花钱去公共浴室,要么就像这样,在各大单位内部浴室开放的日子来揩油。
简单冲了冲算球,等两人再次出了招待所到电影院门口,差五分钟七点。
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房间里连个电视机都没。
而电影院就在隔壁,之前远远看海报,上映的还是那部狗屁倒灶的上影好事多磨。
就算剧情再讨厌,宫雪主演,既然遇上了,得看。
简陋的电影院,今天不是周末也基本满座,一开映
黑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