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婆盘着腿,坐到炕头,点着了旱烟袋,一边喷着白色的烟雾,一边伸缩着干瘪的嘴唇,表情夸张地讲述:
“外甥女,你可不知道呀,我们隔壁,原来是老陈家的房子,荒了五年了,因为宅子里闹鬼,据说呀,陈家的儿媳妇死得冤枉,夜里一根麻绳了吊,从那以后,夜里子时会有白袍女鬼,披头散发,吐着一尺长的红舌头”
“郑婆,你还是说说昨天晚吧。”
“好好,好心急的姑娘话说昨天晚,我听到西城有响动,出来察看,半夜三更,那可正是鬼魂出来游荡的时候呀,谁不害怕?我忍不住往那座鬼宅里头,多瞅了两眼,你瞧怎么着”
郑婆一拍大腿,故意卖了个关子,不往下讲了。
吕岩在旁边催促道:“快说呀,怎么着了?”
“哎哟,可吓人啦,你个小孩子家,不要听这个。”
萧柔皱了皱眉,从身摸出几个铜板,塞进郑婆的手里,“婆婆,你快点说吧,”
“好好,”郑婆见了铜板,立刻眉花眼笑,“嘻嘻,好孩子你们不知道呀,鬼出来的时候,是带着阴风鬼火的,昨天晚,我看得真真的,从鬼宅里冒出蓝汪汪的鬼火来,那墙头呀,忽地飞过去一阵黑风,我一看呀,坏了,这鬼腾云驾雾,道行越来越大了”
萧柔耐着性子,听郑婆云山雾罩地一通白话,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想了想,又摸出几枚铜板来,塞给郑婆,“婆婆,麻烦你带着我们,去那个鬼宅里看看。”
“嘻嘻,行行行,咱们在言在先啊,我可不进去,你们年轻人火力旺,兴许抗得住鬼气,我年纪大了,可怕鬼缠身来,要了老命”
萧柔把“鬼宅”的事情和罗子骞等人一说,大家都觉得可疑。
胡安说:“鬼确实是有的,不过昨天晚,却是不大象,多半是老婆子顺嘴胡诌呢,这种人的话,怎么能信?”
叶飞虹说:“不是吧,我听说鬼提灯的时候,和郑婆讲的情形差不多,冒蓝火,起黑云,后边有冥吏推着鬼车,提着鬼叉。”
她这一说,让别人心里直发毛。
李栖楚问罗子骞:“你觉得怎么样?”
罗子骞心里当然有数,什么特么的鬼,捕风捉影而已,但是他心里也是疑窦重重,这个“鬼宅”里,一定有名堂。
“李兄,我同意萧柔的意见,咱们应该去看看,真有鬼假有鬼,一看便知。”
“行,”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让罗子骞留在家里养伤,其余几人,共同奔赴“鬼宅”。吕岩却是人小胆大,一定要跟了同去。叶飞虹说:“小孩子火力弱,恶鬼专门咬你,别去了。”
“算了吧,我还想咬恶鬼两口哩。”
“瞎吹。”
“不,”罗子骞笑道:“吕岩绝不是吹,什么样的恶鬼见了他,也得退避三舍。“
别人只当是罗子骞开玩笑。
当下,大家准备一番,叶飞虹甚至还准备了古钱、桃木、铜镜等驱邪之物,一行人跟了郑婆,出门而去。
来到那座“鬼宅”,果然发现,这是一个荒废已久,看去阴森恐怖的地方。
宅子的老墙门楼,都已破败,门前的衰草有半人高,门楼蛛灰尘,尽显荒凉,看样子很久没人住过了。
郑婆慌里慌张地说:“外甥女,我领着你来了,可别让我进去啊,老婆子的命虽然不值钱,可也还没活够呢”
“行了,郑婆,你回家去吧。”
叶飞虹朝着鬼宅的院门,鞠了一躬,嘴里念叨,“各路仙神,恕我们冒昧,打扰莫怪”
“算了算了,”吕岩说:“你越胆鬼越找你。”
“小鬼头,你别吓唬我。”
李栖楚伸手推开院门。
“吱扭”一声响,破旧的木门打开了,院里一股腐朽的霉味,李栖楚探头往里张望了两眼,只见满眼都是衰草,甬路、正房、厢房都快被荒草给淹没了。
“我的天,”萧柔伸头往里瞅了瞅,小声说道:“院里边这么荒鬼不一定有,狐狸黄鼠狼,一定是少不了的。”
胡安迈步走进门去,嘴里说道:“天灵灵,地灵灵,各路鬼神请放行”
“等一等,胡安,”
忽然李栖楚叫住了他。
“怎么了,有鬼么?”
“胡安,你看,你脚下,有脚印。”
果然,胡安脚下的地面,有几只清晰的鞋印,院里记遍布尘土,鞋印留在面,异常清晰。
“呀,”胡安吓得跳了起来,“真的有鬼不对呀,鬼不会留下脚印阿弥陀佛,怎么回事?”
李栖楚说:“胡安,别乱说了,咱们往里搜查,你跟在我后面。”
李栖楚手持软鞭,小心翼翼,顺着地的脚印,往前走去。院里安安静静,三间正房,两间厢房全都门窗紧闭,遍处都是荒草蛛,枯枝败叶。
忽然一个破旧的箩筐,骨碌碌地从墙角滚出来。
李栖楚一凛,现在并未刮风,这个箩筐为什么自己突然滚动?
身后的胡安却是吓得惊叫一声,转身便跑。吕岩却是胆大,一把抓住胡安,“别怕,站住。”
李栖楚大喝一声,“什么人,出来?”
无人应声。
院里依旧安安静静。
叶飞虹吓得拽住萧柔的胳膊,拿着一面铜镜,往墙角草丛里乱照。
众人正在东张西望,忽然眼前白光一闪。
一条白色的纱绫,从天而降。
这条纱绫破旧而轻柔,从天空悠悠而落,显得无诡异,不要说胡安与叶飞虹,连萧柔与李栖楚,也是吓得脸色大变,身子直往后退。
纱绫是极其轻柔之物,若有风吹,从别处飞来并不怪,但此时没有一丝风,这条纱绫是哪里来的?
眼看着纱绫飘荡着落到地面,大家的心里都是咚咚直跳,胡安说:“坏了坏了,这家的儿媳妇不是吊死的么?这一定是那条吊用的绫子,鬼鬼奶奶,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