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重胤观察一番,忽然叫道:“不好,那是昭义军的旗号,一定是他们打起来了。”
“谁打起来了?”
罗子骞和萧柔都没闹明白。
“是我们那几个我们那几个反对卢从史通敌的朋友,王翊元他们,是他们,和忠于卢从史的人,打起来了。”
罗子骞反应快,他立刻明白了。
一定是刚才抓卢从史的时候,帐外逃掉的那两个卢从史亲兵,飞速回马报告,引起昭义军营里震动。
卢从史的手下,自然要前来营救他。而乌重胤的朋友们,却起兵阻止,因此打了起来。
萧柔催马赶来,问罗子骞:“怎么办?”
此时,押送卢从史的队伍,只有几个亲兵,很显然没办法投入战斗。
罗子骞正在犹豫,乌重胤从马鞍旁摘下大刀,说道:“罗将军,你们押着卢从史,绕道先走,我要去帮王翊元他们。”
“不行,”罗子骞说道。
因为,他看见,那批兵马,已经朝着这边冲杀过来了。
显然,卢从史手下人多,王翊元人手,抵挡不住。
“杀”一片呐喊声,几百大兵,朝着这一行押送卢从史的小队伍冲过来。
现在,绕道先走,已经不可能,肯定会被敌人追的,躲,已经躲不过去了。
躲不过去,只有打。
罗子骞飞身下马,纵身跳那辆盛着卢从史的囚车,抽出青芜刀,对准卢从史的脖子,朝大前说道:“迎去。”
眼下,只能这样,以卢从史作为人质,硬闯过去。
萧柔骑马走在囚车旁边,把七星剑一摆,柳眉一竖,说道:“罗子骞,你看好卢从史行了,我倒要看看,有哪个人本事人,能闯到囚车跟前来。”
几百骑兵,在原野纵马奔驰,转瞬既至。
一排长刀手,冲在队伍前面,手里的大刀,闪着寒光,这种排成阵势的刀手,在战场杀伤力是巨大的,一般武功再高的人,单人独骑,对付刀阵,也难以取胜。
罗子骞的囚车队,停下来。
罗子骞站在囚车,用手揪着卢从史的头发,用青芜刀逼着他的脖子,喝道:“卢从史,你怎么说?”
卢从史脸的表情,已经变幻了好几次了,从开始看见前面的战斗,他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心里经历过狂喜、疑惑、害怕、忧虑一系列的心理波动了。
现在,罗子骞的青芜刀,逼在自己的脖子。
怎么说?
命令手下杀掉罗子骞?
他们做得到么?
不要说罗子骞,是囚车旁边骑着马的这个红衣女将,柳眉倒竖,手里的七星剑雪亮放光,她自己的手下,有谁能打得过她?
再说了,只要罗子骞手腕一动,自己这颗脑袋,会毫不迟疑地“骨碌碌”滚到囚车的下边
卢从史说道:“罗将军,我劝他们投降。”
“这对了。”
罗子骞伸手打开了木笼囚车的锁,把卢从史从里边提出来,和自己并肩站在车。
他这是艺高人胆大,在此危急时刻,竟然敢把囚车打开,让卢从史出来。
其实,罗子骞心里有底,自己抓着卢从史的身子,放他一马,也逃不掉,而且大兵围困,必要时可以挟持着卢从史逃跑,把他固定在囚车内,反而不便。
卢从史却是松了口气,活动了一下腿脚,确实,蹲坐在囚车里,太不舒服了,浑身血液不畅,肌肉局部受损,蹲得久了,还会造成肌肉坏死残废。
罗子骞用青芜刀的刀背,拍拍卢从史的肩膀,说道:“卢兄,该你了。”
此时,那一排长刀手,已经逼到近前了。
“弟兄们”卢从史喊道:“大家住手。”
一群士兵,勒马停住,注目凝视着站在囚车,被罗子骞抓住身子的卢从史。
一个骑马的持刀军官喝道:“卢将军,我们来救你。等我们杀死贼人,救你回营。”
“放屁,”乌重胤喝道:“卢从史通敌叛国,圣有旨擒拿,现有天子密诏在此,从命者有赏,不从者,立即斩首。”
这一声喝,立刻起了效果。
“天子有密诏”!
那些持刀士兵,立刻犹豫起来,本来,他们是奉了朝廷命令,前来与王承宗作战的,既然天子有密诏擒拿卢从史,那
队伍有些乱。
这时候,后面正在冲杀的队伍,翻翻滚滚,也越杀越近,两拨人马,高呼酣斗,朝着囚车队伍奔过来。
罗子骞瞪着卢从史,“你说话啊。”
“是弟兄们,”卢从史扯着嗓子喊道:“大家住手,不要打了,卢某犯了国法,理应赎罪,大唐律令,一体遵从,请大家听从罗子骞将军的指令”
他这一说话,那些持刀逼近的手下,都更加犹豫,后面正在冲杀的兵马,也逐渐停手。
乌重胤高声喝道:“都住手,听卢将军说话。”
打斗冲杀的双方,慢慢停下手来。
其实这些互相打斗的人,本来都是昭义军,只不过因为“保卢”还是“反卢”起的冲突,现在,见卢从史有话,俱都停住厮杀,策马朝着囚车奔过来。
“弟兄们,”卢从史叫道:“大家都是朝廷派来的,奉圣旨讨贼,可是卢某糊涂,因为过去与王承宗私交甚厚,拉不下脸面,因此暗与他相通,致使战场失利卢某知罪,请各位安心归营,暂由暂由乌重胤将军统领,听从朝廷旨令”
这几句话,说得明明白白。
罗子骞赞道:“卢兄,你是个明白人。”
他是想起吐突承璀来了,确实,卢从史要起吐突承璀来,那是人龙凤了。
那帮士兵,听了卢从史的话,犹豫观望了一阵。
那持刀的军官,放下大刀,朝着囚车的卢从史一拱手,“卢将军,属下遵命,这即便是您最后一道命令,属下遵命执行。”
卢从史的脸,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
是啊,现在心里滋味最复杂的,只怕是卢从史了。他从一呼百诺,变为阶下囚,而自己发出的最后一道命令,竟然是认罪伏法,把权力交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