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苏柔正静静地坐在秋千上发呆，眼神有些迷离，看上去情绪不太高的样子。因为是呆在一个安全又熟悉的地方，她就没特地去留意周遭气息的变动，所以也就没留意到慕安无声无息地靠近。

慕安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了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种蘑菇’了，这么幽怨么？”

她回过头，看了眼慕安，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

“不想笑就别笑，丑死了。”慕安轻轻敲了下她的头说道。苏柔扯了扯嘴角，此刻完全没有跟他斗嘴的兴致。

她下巴朝旁边空着的位置点了点，示意他坐下来。

慕安顺着她的意思挨着她坐下，苏柔脚在地上轻轻一踩，秋千缓缓荡了起来，说道：“没什么，只是想一个人消化下刚才知道的事情。可能我脑容量不太够还是怎么滴，我突然发现我好像没啥识人断物的本事。你看看我，几千年前看不懂的人，现在依旧是看不懂，这几千年跟白活了一样。”

“认识你那么多年，想不到你对自己的认识倒是挺清晰深刻嘛。不过，是否了解那个人，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若真心有默契的人，哪怕一个眼神，你也是懂得的。”慕安调侃了她一句，轻轻笑着说道。

苏柔低头想了想，摇摇头，像要甩掉自己的一些不良情绪，“确实不甚重要，你呢，忽然跑过来做什么？”

“这不是怕某些人钻牛角尖么，过来开导开导你。”慕安说。

“这么体贴？还当上心灵的导师了？”苏柔斜着眼睛，看着他，满脸不信。

“那可不，一直都是这么温柔体贴风流倜傥的人，唉，我可真是朵美丽的解语花。”慕安两手在自己下巴下比了个花朵的手势，话里有些自恋。

听着他故意逗自己发笑的语气，苏柔低头浅笑，眼底的最后一丝阴霾也尽数散去了。

苏柔侧过脸，看着他俊美的侧颜，眉眼里的温柔似乎能滴出水来了，她自己却毫不自知。

眼前这个男人，几千年来，都用他独有的方式，守护着自己。她就是情商再低，也不是这么好赖不分的人。

“啾”的一声，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接着苏柔有些仓促地跳下秋千，逃也似地往不远处走去，冲背后的慕安摆摆手示意他别跟过来。

慕安捂着脸上被亲的那处，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一时呆住了。他这是，被吃“豆腐”了？

到了个没人的角落，苏柔犹豫片刻，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拿出观止当年给她的玉珏……

“你要是想找我，就对着玉珏喊我，我可以听得到。”在他要离开昆仑山前往上界之前，观止把这个玉珏递给她，说道。

“只要你今天离开，我就再也不会喜欢你，什么时候你都千万别回头，因为我一定不在！”苏柔还在尝试挽留，虽然说出来的话狠绝，眼眸里却蓄满泪水。

观止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把玉珏放在她手心，然后，留给她一个决然的背影……

他一直都是这么心系天下苍生，为了他心里的大道真理，义无反顾。而她心很小，要的不过是他一人。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了吧。

苏柔摇摇头，似乎这样可以甩开回忆。自从他给她这个，她从来没用过，戚戚哀哀悲春伤秋什么的不是她的画风，追溯过往不如珍惜当下。

“观止~”苏柔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呢喃出声，声音轻的好像随时会消散在风里。

只是过去片刻，观止声音从玉珏传来：“柔柔？”语气有些诧异。他的声音总是这么清冷如玉，像极了昆仑山山顶终年不化的雪。

苏柔拿着玉珏的手松了又握住，又松开，终于鼓起勇气地说道：“我想见你一面。”

“我现在在昆仑山。”观止听完苏柔说的，顿了顿，回答道。

“好，你在那等我，我马上过来。”苏柔说完，回过身往慕安的方向走去。

“你的太极图呢？再送我去一次昆仑山。”苏柔还未走近慕安便说道。

“你还去昆仑山做什么？”还捂着脸的慕安回头，问道，神情还是呆呆的，他好像不太跟得上她的节奏了。

“他在那，有些事，我要去当面问清楚。”苏柔说，看着他还捂着脸，有点想笑，抿了抿嘴。这个人，看上去，怎么有些呆萌。她好像不小心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苏柔并没有说“他”指的是谁，不过慕安马上明白了过来，没有丝毫犹豫，对她点点头，说：“好，我送你过去。”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太极图，将拿着太极图的手掌往上一抬，太极图立了起来飘到了空中，渐渐变大展开，打开了通往昆仑山的路口。

“需要我陪你一块过去么？”慕安问道。

苏柔摇摇头，说：“你在这等我。”说着就要钻进昆仑山打开的通道内，在要进去前她又回过头看了慕安一眼，然后毅然决然地踏了进去。

原本在听到苏柔说她马上到的观止，有意放开识海探查，机乎就在苏柔踏到昆仑山的下一秒，马上就知道了她现在在哪。

玉珏上有绿色的光芒一闪，苏柔的身形就被传到了他的身边。

苏柔刚踏出太极图打开的门，便被一个瞬身法术传了过来，她晕眩半晌，有些站立不稳。观止一手握着她的手臂，等她站稳后便放开了，后退几步，保持了距离。

两人相视无言，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时间会带走很多东西，比如曾经的伤痛和感情。

“我发现昆仑山结界被破，是你们刚才来过了吗？”沉默半晌，观止率先开口。

“嗯。”苏柔点点头，显得不太想说话的样子。

“你，你见到白泽了？”观止又问道。

“嗯，”苏柔继续点头，“不仅见到了白泽，我在虚冥界时候还见到了英招。”

观止沉默，他心里隐隐明白，有些事情，应该是瞒不住她了。

“是不是，你用了上古禁术去留存我的魂力碎片？是不是，你把我送入轮回？”苏柔到底没忍住，她向来性子有些急，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观止没有否认，也没有点头，就这么呆呆站着。他忽然觉得昆仑山的风好像有些冷，不自觉地拢了拢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