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稀稀拉拉没有几个顾客的奶茶店里，李成业不爽地抖着腿。

“你帕金森综合征吗？”赵若水眼神似刀般剜了他一眼，示意他安分点。

“您好，您点的奶茶，请慢用。”好看的小哥哥用托盘将奶茶端来，轻柔地放在桌上。

待赵若水转过身时已经是满脸灿烂的笑，一点也看不出刚才的可怕表情：“谢谢，麻烦了。”

“不麻烦。”岱宗也对她温和地笑了笑。

目送小哥回到吧台之后，赵若水才低声对李成业说：“现在，我很认真的询问你一些问题，希望你务必要照实回答我。”

李成业也一改以往轻佻的态度，“前提是你不能对我有所隐瞒。”

赵若水往吧台的方向看了一眼，店员正在忙碌地整理各种用具，并没有注意他们。

“你是不是……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她斟酌着问道。

“怎么说？”

要说奇怪的事那他遇到的可算是太多了，但李成业对赵若水还有顾虑。

“比如说，过去的记忆产生冲突之类的。”

李成业摇了摇手里的奶茶，将吸管用力捅破包装，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是想说错误记忆？还是群体幻觉？”

“不是那种东西。”赵若水很难描述出那种感觉，“就是……觉得你明明应该做过某件事，但实际上没有。或者你明明没有做过某件事，但实际上做了。回忆不是连贯的而是存在断层的，一种现实与记忆不协调的感觉。”

他将奶茶拿起欲饮，又将纸杯放下。“有。”

确认了她的猜想，赵若水略显急切地问：“你没有再继续写也和这个有关吗？”

“是。”

他现在已经无法再写出那样完美的故事了，即使勉强继续写下去，也只会将自己的狗尾续貂暴露给所有人。

而且李成业很害怕。

他经历过的衰老是那样的真实，皮肤失去弹性变得皱皱巴巴、头发洗澡的时候一把一把地脱落，就像得了不治之症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天比一天枯萎下去。

虽然昏迷过一次之后看起来莫名其妙地恢复了，但他总觉得精力不如从前。

他不敢细想当时的状态，怕自己再次滑入求救无门的深渊。

“你也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李成业问。

看起来赵若水很正常啊，也没有什么匪夷所思的奇遇。

“对。”赵若水低头凝思。

“其实，之前武芙蓉请了很长时间的病假，我本来想去探望。”她的声线有些捉摸不定，“我有秦老师发给我的具体地址，也和他说了第二天就去，可是……我没有任何有关于的记忆。”

“那天放学后我似乎就直接回家了，第二天正常去上学，根本没想起来还有计划去找武芙蓉这件事情。“

“或许是你健忘？”他问。

“不、不可能。”赵若水否认道：“我连那天晚饭吃了什么都没有印象，作业还是第二天临时抄的，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样过。”

当时要交作业了她才猛然从梦游般的状态中惊醒，看着空白一片的练习册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我觉得……”她幽幽地说，“我应该是去过她家了。”

李成业觉得莫名产生一股寒意。

“对了，有件事确实让我很在意。”他突然想起来。“那个时候，武芙蓉曾经警告过我。”

再这样下去，你会死。她是这样说的。

他本想去找武芙蓉询问，却没想到忽然昏迷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太清楚，等他再醒过来已经在医院里，而且失去了那种奇特的能力。

当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反而松了一口气。

就像做了一场梦，醒来之后世界还是原来的样子。

自己老了几十岁的噩梦，只是个幻觉而已。

“但我不能确定她是否和我遇到的事情有关，因为她有参与嫌疑的，好像也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当时我甚至不敢肯定，她是不是因为一时生气才放的狠话威胁我。”

“应该不是，我还没见过她生气呢。”赵若水说。

武芙蓉的身份真的有问题吗？

赵若水回想起和她在一起的经历，确实很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只是当时自己竟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李成业忽然笑道：“我以前还以为武芙蓉暗恋秦老师。”

赵若水闻言一愣。

“因为她显得对老秦特别关注，我还因此特别看不惯老秦，总和他对着干。”

虽然只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但现在想想，也是有够好笑的。

可能这就是成长吧。会杀死过去那个无知而又天真的自己，再缝补好伤痕累累的外壳继续演戏。

这厢李成业还在伤感着，赵若水忽然拿出手机，疾速按动虚拟键，拨打那个新存的号码。

大约二三十秒的空白之后，听筒里传来电子女声机械的回答：“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请稍候再拨。”

“不在服务区……”赵若水缓缓放下手机。

“打给谁的？”李成业刚问出口就反应过来，“给老秦？”

“嗯。”她语气低沉。

“他今天白天不是还在学校里么？我还去找他了来着。”李成业说。“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越说声音越小，根据墨菲定律，事情往往会往更坏的方向发展，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

“武芙蓉应该不会图谋不轨吧？”他声音发虚，也不知道到底在问谁。

“当然不会！”赵若水斩钉截铁地说。

这种武断的判定毫无缘由，但她就是这样相信着。

因为，武芙蓉是她的朋友。

“唉”

有人长长地叹气。

赵若水抬起头，徒然一惊，刚才还站在吧台那边的小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长得非常清秀，比女子更好看几分的小哥哥自语道：“我真的不想拿你们当工具，这样显得我好像和秦陵一样是个反派……”

他看着赵若水和李成业，很诚恳地说：“可是，你们真的太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