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线如此昏暗的地下空间,想生长出如此粗壮的巨树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事实上除了这棵突兀的大树之外,周围的其他植物们看起来才比较符合这里的自然条件,尽是些低矮的灌木丛。
秦陵站在巨树前,伸出右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从他的指间一束火焰簇射而出,如蜿蜒的蛇攀爬上巨树的枝条,即使没有风,翠绿的树叶也以超出常理的速度霎那之间爆燃了起来,很快席卷而上。
熊熊大火照亮了原本有些暗沉的坑洞,上升气流甚至在树冠头顶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火焰龙卷,燃烧过后的灰屑四处飘散,有一丝黑色的灰烬刚好掉落在秦陵的肩上。
秦陵伸手轻轻拂去。
“不打算见我一面吗?”他说。
巨树虽然烧起来的样子颇为声势浩大,可仔细一看,被火焰包围在其中的枝条根本连颜色也没有改变,一丝焦黑也未染上。
秦陵站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他叹息了一声。
若是有不了解内情的人听见,只凭这无奈而宠溺的语气,被当成小情侣之间置气也不奇怪。
但现实中发生的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只见前一秒还文质彬彬的秦陵,后一秒便突然暴起,提起手中青铜剑,当头斩下!
“哗啦”巨树往后仰身倾倒。
不,倾倒的不是巨树,而是整片天地。
无数硕大的根须从坑内扎破泥土倒射而出,就好像随着巨树的躺下而撬动了整个世界,头顶的圆形天空已被踩在脚下,脚下的柔软土地犹如一口巨锅将他包覆。
秦陵第一时间往后退。
但身体却做出了相反的动作,不由自主地迎上那些顶端尖锐有如一支支长矛的根须。
他一脚踏在空中,却好似踩到实地般借力而起。
电光火石间,他意识到这里的秩序发生了改变,上下不分、前后不明,即使是后退也会被当做前进。
秦陵立即改变方向,双手持剑,往前突进。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秦陵犹如离弦之箭冲过直径十余米的树干,在他身后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就像在树木中开辟了一条隧道。
燃烧着的树叶渐渐熄灭,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和一地灰尘。
半晌。
“你是怎么看破的?”一个不辨男女的声音问道。
不再燃烧的巨树渐渐缩小,最终化为了一个人型的模样,胸腹处还残留着极其显眼的巨大豁口。
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木头人,但它眉目间的疑惑之色却栩栩如生,神态动作都非常自然。
如果当成手办卖的话,一定很值钱。秦陵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哈……”他用很表面的微笑掩饰自己失礼的想法。“蒙的。”
也不算欺骗吧,他的确含有一部分赌的成分,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用最快的速度直取中宫,若是前进就顺势刺出最强一剑若是后退就可以先脱离这片奇异的战场,另外寻找恰当的切入点。
这种可以改变一方天地规则的能力,就算以他的全盛时期最多也只能做到瞒天过海,一定有非常大的局限性,不能持久。
“看来这招还是有点问题。”木头人敲着手指,若有所思地说:“对于不畏怯战斗而又实力占优的对手来说,这种小把戏无足轻重。”
“我就当是你在赞扬我了。”秦陵抬剑,遥遥对准他的咽喉。
“来,受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木头人的脖子就像铁块被磁石吸引,以一种超出常理的角度扭曲,连带着它整个身体都向秦陵飞来。
就像它主动将脖子伸到秦陵的剑下。
但很快,天坑的周壁也随之像流水一样往中间的空隙汇聚、挤压,泥石土块不断滑落,挡住了木头人的去路,也挡住了秦陵的剑,将他们都掩埋在地底。
“既然已经在土里呆了那么多年,不如换个地方再多呆一阵子吧。”
地动山摇。
……
“今晚10点过7分,国家地震局检测到双庆市发生了60级地震,震源深度300公里,属于深源地震,破坏性较小……市区有明显震感,此次地震无人伤亡。”
空荡的店面,晚灯昏黄,液晶屏幕里播放着临时的新闻消息。
李成业从擦拭得纤尘不染的桌子上抬起头来,两眼朦胧。
“e……我怎么睡着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坐了好一会儿。
“喂,小伙子还不回家吗?打烊好久了。”不远的吧台处传来声音。
这句话让他猛地回过神来。
刷地一下站起身,一看手表顿时就像五雷轰顶一般。
“卧槽,我睡了多久!”他失声叫道。
得赶紧收拾东西回去,爸妈不会以为自己又离家出走失踪了吧……咦?我为什么要说又?
“不好意思耽误你下班了!”临走前,李成业对在吧台后面不知在做什么的店员招呼了一声。
刚推开玻璃门,室外较低的温度就让他打了个寒颤。在深市,这样冷的天气一年也碰不上几天,据说今年又是几十年难得一遇的寒冬。
怎么有那么多的几十年难得一遇,隔三差五就来一遭。
他甚至没有几件御寒的衣服。
急急忙忙地赶回家,远远地就看见自家客厅那一抹微弱的光亮。
可越是靠近,脚步反而越慢。
在迈入楼道前他犹豫了。
这么晚才回来会被骂吧?说不定还会被打。
就像曾经上演过无数次的那样,一个比一个嗓门大地朝他咆哮着,嘴巴一开一阖地宣泄出各种难听的脏话,稍有不如意便会拿起皮带或者衣架“教育”他,美其名曰棍棒底下出孝子。
让人简直难以忍受。
小时候他还会哭、会叫,声音凄厉到整座楼的人都听得到,甚至还会有邻居敲门劝解。但长大后他学会了默默忍受,即使被打得再痛也咬着牙不做声。
站在楼底下,他感觉自己寸步难行,仿佛已经能预见到等下又是怎样的一场鸡飞狗跳。
“兔崽子,愣在这干啥呢!”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李成业浑身都抖了一下。
李大壮奔波了一整天,刚忙完繁重的业务,只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一圈。
他走上前来,打量着李成业一身的行当。“又跑到外面瞎玩了?”
听得这话李成业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什么叫又?什么叫瞎玩?在他眼里自己永远不务正业,即使只是当着他们的面玩了一次手机也会被说成天天不停地玩手机,玩电脑或者看电视也同理。
可自己认真努力的时候,他从来都看不见。
李成业刚想狠狠怼回去,李大壮却深深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
“等下如果你妈问起,就说是跟我一起出去了。”说着又化摸为拍,在他脑袋上来了一下,“瓜娃子!”
说完就当仁不让地走前边上楼了,颇有几分要为他遮风挡雨的气势。
看着他一马当先的背影,李成业心头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又酸又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