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夕睁开眼时只觉得脑袋里依旧闷闷沉沉的,恍然间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直到视线所及之处是香炉、帷幔、紫砂茶壶、雕花木窗……
时隔经年,他们在千里之外以从来没有设想过的方式重逢。
南夕就这么侧身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窗帘厚重隔去了外面的景色,但她却并不想知道现在的时间。
就这么静静地躺着,感受着。
似乎是到了晚饭时候,又或许已经在做宵夜,丝丝缕缕的香味穿过木窗格的缝隙涌进室内,一瞬间便驱散了房内本来清浅的檀香。
南夕的手环在腹部,此刻算是清晰的感受到了饥饿,但还是闭上眼缓了一会儿才起床收拾。
刚刚换好一身黑色绣青白云纹的对襟襦裙时,宋玳便敲响了房门。
“来了。”
“南夕啊……”宋玳正想说什么,却被眼前的人惊艳到一时忘记了原本要说的内容,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好一番才感叹道:“南夕呀,你气质太冷,穿这一套还真像个要执行秘密任务的杀手。”
“……”
南夕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不过宋玳这话说的也不错,她不是那种年龄越大越平和的人,进了社会之后戾气和杀心似乎都重了许多,要不是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她还真想做个江湖侠客快意恩仇。
“好了,下楼吃饭吧。”宋玳抬手替她把腰带上的禁步往旁边拉了拉,满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嗯。”南夕应了,回房拿好手机和房卡装在腰间的荷包里跟着下楼。
“都是江南特色的小菜,不过因为你来所以我让老唐做得偏西南口味一些。”宋玳一面布着碗筷一面给她介绍着。
“啊,谢谢。”南夕看着本来清淡的菜里倔强出现的几颗小米辣,一时说不清是感动更多些还是哭笑不得。
“来了来了,叫花鸡——”唐正卿抬着盘子灵活的跑过来,揭开荷叶时露出酥烂扒软的鸡肉,看得南夕食指大动。
“来,让我们欢迎南夕!”宋玳带头举杯,青瓷酒杯里装的是自己酿的荔枝酒。
“谢谢!”南夕抬起杯子与他俩碰了碰,然后豪气的一饮而尽。
“你慢点喝,这酒度数挺高的。”宋玳劝了句,顺便夹了块鸡肉放到她碗里。
“嗯嗯。”南夕含糊应了,满心扎在眼前的美食上。
“客栈其他人都出去了吗?”
宋玳和唐正卿对视一眼,“是呀,他们都出去逛街了。”
“南夕,你老实和姐说,那个许易航是你初恋吗?”
被提问的南夕抬头看了一眼,宋玳目光灼灼而旁边的姐夫眼里似乎只有吃的。
“不算吧。”她想了想回答道。
“不算?”宋玳一时没太理解。
“唔……他不算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俩也没有真正在一起过。”
“那……”听过成百上千故事的老板娘一时也不知该接什么话。
“都不重要啦,今天只是遇见的很意外。”南夕笑了笑,给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你怎么又问了?”离客栈不远的一家饭店里,许易航啪地一声放下了筷子。
“我好奇一下不可以吗?”关梓瑶觉得自己很是委屈,既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那为什么连问一问都不行?
“过去那么多年的事了,你现在问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我不追求意义,我只是单纯的想知道。”
“想知道什么?”许易航怒气上头,冷眼看着她问道。
关梓瑶被他突然变化的脸色和态度吓到,愣了愣低头戳着碗里的菜嘟囔道:“切,爱说不说。”
许易航本来压抑住的怒火被她这么一挑瞬间高高冒起三丈,“好,我跟你说。”
“啊?”
“我和她高一就在一起玩了,高考后各奔东西,大学四年她在花都我在林城,后来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那你对她?”关梓瑶放下筷子认真的听着,她和许易航在高三的时候就在一起了,期间分分合合到现在也有十年之久,他们的朋友圈早就融合得差不多了,可就是今天遇到的这个女孩,许易航从来没有提过,就连他的朋友们也不曾说起。
如果当初关系真的那么好,又怎么会这么多年闭口不提?
“你能不能问的直接点?是想问我有没有喜欢过她?还是想问我现在有没有对她旧情复燃?”许易航气极败坏般说道。
“我都想问,你都说啊。”关梓瑶也被这样的对话方式惹急了,扬着下巴紧紧的盯着他。
“我们之间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但就是很多很小的细节积攒在一起就变得沉重了。”南夕把空了的酒壶放到一旁,接过唐正卿递来的一壶新酒倒着。
“那年……我们好像大四吧?”她的手肘支在膝头,目光悠远落在宋玳身后的鱼塘上,声音低低的叙说着那段过往。
“我们高中连我带他还有两个女生玩得特别好,后来大学都分开后大家也就渐渐淡了联系,但每次寒暑假也都会聚一聚……”
大四那年,南夕生日那天,他们提前聚了。
并且是认识这么多年以来,许易航第一次送了南夕生日礼物,虽然只是顺路绕进店里让南夕选的一个生日蛋糕,却也让她高兴了许多天。
可在之后不久,便看到了他所有社交平台上公开宣布脱单的消息,而那个女生正是存在了许多年南夕却从来不知道关梓瑶。
后来许易航沉浸在恋爱里,甚至一度要为了女朋友与所有异性好友划清界线在不来往。
南夕她们三人在寒假里又一次相聚时没有再喊他,发了朋友圈后反倒被许易航冷嘲热讽了一番。
就是那样牵着从来没有和她们提过的女朋友的手,质问和嘲讽她们老友相聚都不叫他一声的过分行为。
那天晚上,南夕看着他的留言突然就死心了,紧接着删光了许易航所有的联系方式。
“我一直以为我们在彼此心里的地位都挺重的,可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既不是他兄弟那样的重量,也成不了他女朋友,所以还不如自己干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