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醒了过来!
满鼻子都是药材的气味。
他睁开眼,看见眼前站着一个唇白齿红的小童。
这个小童十二、三岁,前发齐眉后发遮颈,干干净净,穿着对襟的绸缎衣服。
只要古装戏里才有这种衣服。
我在哪里?他怎么这种扮相?
看见江枫睁开眼,小童兴奋异常。
他冲着外面大声嚷嚷道:“老爷,老爷,少爷醒过来了,少爷醒过来了!”
外面一阵鸡飞狗跳,几个仆人簇拥着一个胖老头鱼贯而入。
围了过来。
这个胖老头一副道士扮相!
他脑袋上戴着一顶束发枣木七星冠,身穿一件肥大的鹅黄鹤氅,腰里系着一条九股丝绦,脚上白袜云鞋,手里攥着一柄佛尘。
胖老头激动万千,他眼里噙着泪,那张肥嘟嘟的胖脸激动得如同迎风绽放的菊花一样。
他突然仰天大笑,笑完以后再放声大哭,哭完以后面朝着北方跪下“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
他一边磕头,嘴里一边唠叨:“大慈大悲的罗真人哇!多谢您老人家传给我咒语,我苦诵了三天,我儿子终于醒过来了!我西门达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下个月便带着犬子赴二仙山拜谢您老人家!”
这个胖老头名叫西门达,他是西门生药铺的掌柜!
西门生药铺坐落在阳谷县衙旁边,黄金地段,生意兴隆,财源广进,西门家在阳谷县算是数得着的富户。
“庆儿,你终于醒过来了!谢……谢天谢地哇!”
西门家的管家叫来旺。
来旺三十多岁,体胖如猪,脑袋大脖子粗,看似满脸忠厚,实则奸懒滑馋,最擅长的便是溜须拍马,讨好主人。
他慌忙说道:“西门老爷行善积德,少爷洪福齐天,自然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西门达吩咐对小童说:“玳安,去,赶快将少爷的新衣新帽取来,新娘子马上就要到了!”
叫玳安的小童答应了一声,转身一阵风般出来了。
很快他便引领着几个俊俏的丫头回来了。
这些丫头年龄不过十七八岁,穿红戴绿,个个都美得象电影里的明星一样。
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托着一个精致的银盘。
银盘上摆放着大红的袍子,紫金腰带,还有一顶插着金花的纱帽。
管家来旺催促一个瘦得像猴子一样的仆人说:“来兴,赶快去后厨,让雪娥和贲四嫂给少爷做点好吃的。”
瘦猴子来兴一溜烟跑了。
管家来旺指手画脚地指挥丫头们给江枫换衣服。
拥红叠翠,美女环绕!
江枫懵逼了!
我是谁?
此地是何地?
今夕是何夕?
他们是什么人?
江枫一头的雾水,只能傻乎乎得如同牵线木偶一样任由丫头们给自己换上簇新的衣服。
这时候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有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老爷,迎亲的人到府门口了!”
西门达问来旺:“拜天地的时辰到了没有?”
来旺慌忙说:“还有半个时辰!”
西门达吩咐道:“玳安留下来照顾少爷,其他人赶快去迎接新娘子!”
屋里的人都出去了,只剩下小童玳安!
江枫知道自己穿越了。
运气不错,这乃是富裕之家,以后不用再为买房买车首付担心了。
更没想到的是刚穿越而至便当了新郎官。
瞧瞧这家府上的丫头个个如此漂亮,自己的新娘子定然是绝色美女。
穿越如此美妙,夫复何求?
幸福和兴奋顿时浸满了全身!
当下最重要的先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江枫扭头看了看玳安。
“此地何地?”
“东平府阳谷县!”
“今夕何夕?”
“大宋政和年间!”
“你是谁?”
“少爷的贴身仆人玳安。”
“我是谁?”
“西门生药铺子的少掌柜西门庆。”
啥……啥啥?
西……西门庆?
江枫差点吓尿了。
自己居然穿越成了一千年才出一个的著名奸夫!
一个如果自称第二,绝不会有人敢称第一的花花公子加臭流氓!
活在现实世界卑微,要房没房,要车没车,挣的那点工资也不够讨老婆,机缘巧合,好不容易穿越了一把。没成为明君圣主倒也罢了,好歹让过过忠臣贤相的瘾,再不济做个寒门逆袭的励志典型!倒了八辈子血霉,竟然成了声名狼藉的著名流氓。
江枫不由地悲由心生。
名声差倒也在其次,可怕的是年纪轻轻就死了,更要命的是死得还惨!
江枫的眼前出现了一副可怕的场景:不远的将来,自己先被瘟神一般的武松一顿暴揍,头朝下脚朝上被丢下了狮子楼,摔得半死不活之际,被武松残忍地割掉了脑袋,最后被当成祭品摆在武大郎的灵位前……
如此悲惨的命运,谁能顶得住?
江枫还有些不死心,接着问道:“我真是西门庆?”
“如假包换,闻名全县的潘驴邓小闲,说的就是公子你!”
“潘驴邓小闲?”
“这自然是夸少爷你了!这个潘就是潘安,说少爷您貌比潘安,长得好;邓是邓通,夸少爷您比邓通还有钱;至于小嘛,自然夸您青春年少;这个闲说你整日空闲,这样才能有工夫泡姑娘。”
玳安如同话痨一样絮絮叨叨地夸个不停,但是江枫却异常烦躁。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面崭新的铜镜。
江枫拿过来照了照。
果然已经换了一副好皮囊:面白如玉,剑眉星眼,高鼻梁元宝嘴!
不仅模样帅气,身材挺拔,体格健壮……
“阳谷县有几个西门庆?”
“全县西门氏只有你们一家,你是老爷的独子,自然只有一个西门庆!”
“狮子楼在哪里?”
“出了咱家药铺的门左传,前行一百五十步!”
“武……武松在哪里?”
玳安眨巴眨巴眼睛,然后摇了摇头问:“谁是武松?”
“县衙的都头。”
“县衙压根没有姓武的!县衙的都头名叫雷横,外号插翅虎,听说这厮原本在郓城县衙当差,因为犯了事儿吃了官司便跑到这里来了。”
武松还没有出现?
江枫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又问:“卖炊饼的武大郎呢?”
玳安愣了!
“武大郎又是哪一个?”
“卖炊饼的,长得又矮又丑,人称三寸丁谷树皮,他有个漂亮的老婆叫潘金莲。”
玳安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少爷,咱们阳谷县城屁帘子大小,我从来没听说过这几个人。”
听到这里,江枫擦了把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唉,谢天谢地!
看来潘金莲、武大和武松这三人还没有出现!
趁着武松还没有出现,自己必须先采取点行动,防患于未然,一定要避免这倒霉结果的发生。
死那么惨!更要命的是千年以后还恶名远播,谁愿意接受这么的命运安排?
想到这里,江枫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
玳安吓了一跳,慌忙问道:“少爷,你去哪里?”
“浪迹天涯!”
“少爷,你昏迷了三天三夜,身体虚弱得很,浪迹天涯也得身体康复,再让老爷给你备好马车,多准备些银两……”
玳安象个话痨一样喋喋不休。
江枫听得烦躁,此时他就一个想法:永远离开阳谷这个是非之地,走得越远越安全!
他急冲冲地往前走。
玳安赶紧跪倒在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少爷,你可是老爷的心头肉,你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老爷便活不成了!”
江枫听到这里,不由地犹豫起来。
西门达将自己视为生命的一切,如果自己这么跑了,人家非得气死不可。
如果真若是那样,没准自己除了勾引潘金莲害死武大郎以后,还有背负上气死老爹的罪名。
唉,到底该怎么办?
算了,当和尚去吧,跳出红尘俗世。
但是再想想当和尚也不一定安全,贪财好色的得道高僧多了去了。
那怎么办?
焦虑!
江枫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里转来转去。
万恶淫为首!
唉,说到底,所有事情的根源都与西门庆到处沾花惹草有关!
当下唯有效仿练习葵花宝典的东方不败,挥刀自宫!
自宫了便绝了念想了。
无欲则刚,绝了念想自己就安全了。
这样代价虽然大了点,但是不仅可以保住性命,而且还能挽回千载骂名,好像也值了。
心里挣扎了半天,最后咬了咬牙,江枫扭头吩咐玳安。
“去给我拿把刀来!”
玳安的脸都吓白了。
“少……少爷哇,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是成婚的事儿,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纵然老爷做得不对,但是你也犯不着寻短见哇!象少爷您这样的人物,莫说三妻四妾,就是娶十个八个又有何妨……”
江枫烦得要死,可是这小子象话痨一样絮絮叨叨个没完!
他实在忍不住了,一声怒喝:“快去!”
玳安吓得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臊眉耷眼地出去了。
过了一会,玳安带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回来了。
他恭恭敬敬地将匕首递到了江枫手里!
“少爷,给!”
“这刀快不快?”
“吹毛断刃,削铁如泥,咱家最快的刀就是这把匕首了,听说这是大宋朝第一流的铁匠金钱豹子汤隆最得意的作品!”
江枫接过来匕首看了看。
这把匕首寒光闪闪,锋锐逼人,割掉那玩意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
江枫擦了把眼泪,最后右手攥着匕首,左手解开腰带。
玳安懵了!
他实在不搞不懂西门大少爷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不敢劝,往日西门庆脾气暴躁,瞅着他不顺眼时,张口就骂,抬手便打,所以他只能站在旁边,可怜巴巴地瞅着。
准备动手了!
江枫心里五味杂陈:自己还是童子之身,还没来得及遇到让自己爱的死去活来的姑娘,没有行过周公之礼,还没有品尝过鱼水之欢,更没有体会过巫山雨云
想到这里,江枫满肚子委屈:两行眼泪如同决了堤的洪水一样奔流而出!
江枫实在下不去手!
奶奶的,换成谁也下不了手!
江枫眼里含着泪,扭头瞧了瞧玳安。
他二话没说,走到玳安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玳安差点没吓死,慌忙也给他跪下。
“少……少爷,你……你这是做什么?”
江枫擦了把鼻涕,抹了把眼泪,然后可怜巴巴地哀求道:“好兄弟,赶快帮我个忙。”
“少爷,有事儿尽管吩咐,哪怕上刀山下火海!”
江枫将匕首递给他。
玳安茫然地接过刀子。
江枫无力地指了指自己的裤裆。
“兄弟,行行好,快……快将我阉了……”
话未说完,江枫已经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