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儿找到帖子递给李夕,阴阳怪气道:“阿郎要去赴宴?这可是新姑娘上轿-头一回呢!”
这丫头老是吐槽家主,一点古代的尊卑观念都没有吗?偏偏她家主的灵魂已醉得雷打不醒,所有的吐槽伤害全被无辜的李夕给承受了。
“你要是对阿郎态度好一点,下月给你涨工钱!”李夕先给五儿画个饼,让她少点吐槽。
五儿一听涨工钱,心里欢喜,言语也恭敬了:“阿郎,您的请帖。要奴为您引路吗?奴乐意效劳。”
李夕将新作的白酒罐了一小坛,让五儿带着一起去卢府。
卢府位于城西的崇化坊内。其主人乃隋唐时期有名的五姓之一‘卢氏’中的一支,和开元初期宰相卢怀慎算是同宗。
卢府虽只占崇化坊中一宅,但今日主母大寿,已把整个坊内街道装点得喜气洋洋,以显示其家世地位。卢府大门前,早已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前来祝寿的达官贵人们相互见礼,携手笑谈;夫人、小姐等女眷则窃窃私语,聊些闺中话题;光鲜的管家站在门口,一面接礼一面高宣贵客名讳,然后就有卢家家仆前来接引客人入府落座。
府门内,卢府嫡长子卢欢满面带笑,一面与进府的贵客一一寒暄,一面指挥家仆接待贵客至宴客厅入座,还不忘顺耳听一听各方贵客的礼单。作为未来的家主,礼尚往来的事他自然要格外留心。
“工部王侍郎,绢20匹,彩瓷20套。”
“荥阳郑氏家主,黄金200两。”
“礼部李侍郎,胡椒半斗。”
“翰林院李翰林,白……白酒……一……坛!”
管家宣到此处,卢欢恰好听得清晰。他面色一沉,世上竟有如此不懂礼数之人?忙唤一家仆过来,“去,把这个李翰林给我撵出去。”
家仆听令正要去撵人,卢欢好像又想到什么,忙唤住家仆:“等一下。你去打探打探,是哪个李翰林?”
隔不多时,家仆回来禀道:“大公子,打听清楚了,是李白李翰林。”
卢欢一听是李白,一拍脑门,连道:“得罪得罪,快去请贵客进来,好生招待。”
你道卢欢为何翻脸如翻书?原来他这一支卢姓,虽也是朝中有官、乡下有田、各城之中有产业,但在诗书这一块却有些拿不出手。所以从他祖父、祖母,到他老爹卢布,都甚仰慕文豪大家。此番为祖母贺60大寿,卢欢为讨祖母、老爹的欢心,向身在长安的文人广发请帖。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成想别的文人没来,文人中的大boss李白却来了,怎能不让他喜出望外。
……………………
李夕带着五儿随着卢家家仆进到府中,那卢欢赶紧上来行礼:“李太白李翰林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光,不胜荣幸。里边请里边请!”
李夕不曾想李白竟有如此大的面子。看来今晚发挥发挥,可以好好讹上一笔了。遂回礼道:“客气客气!”
李夕跟随家仆入厅。这一厅安排有20桌酒案,李白的坐席被安排在主座下第二排,显然礼遇甚高。李夕学旁人跪坐于酒案前。左右人皆不认识,让李夕好不尴尬。好在没等多久,约酉时两刻,酒宴开始。
一中年男子来到此厅坐于主位,正是这卢家的家主卢布。卢布向众人举杯,朗声说道:“今日家母60寿辰,感谢各位至亲高朋光临寒舍,卢某不胜感激。在此以薄酒先敬诸位。”
一杯敬完,卢布又道:“诸位请慢用,卢某去去就来。”
想必是去别的厅敬酒去了。
卢家宴客用的是上好的醴酒,不过比李夕自己刚做的白酒自然是天壤之别。李夕倒也不嫌弃,这酒香甜,吃不醉,不误事。
卢家侍女们不时的往客人酒案上添菜、换碟,上的尽是鸡、鱼、鹿、羊等硬菜,非常适合下酒。
与李夕同厅的贵客们已经开始觥筹交错,把盏言欢了。李夕与他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懒得和他们攀谈,便左一杯右一杯,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正喝的起劲,突然发现李白好像苏醒了过来。看来中午还是喝的不够多,李白的魂儿醉的不够透彻。
“这酒怎么不得劲,这是哪里?”李白一醒来就尝到了酒的味道,但感觉不是李夕今日酿的那种高度酒。而且环境嘈杂,不是在家里。
生米已成熟饭,李夕也没啥顾忌,在心里老实回道:“这是卢府。”
“你竟把我灌醉,跑来这里?”李白很是不高兴。
“现在这身体也算属于我。你既醉了,我有权决定我的行动!”
“你知这家是什么底细,就跑来赴宴?这是卢氏不入流的偏支,靠做李林甫的鹰犬这才起家。我今日来他府上赴宴,天下才学之士知道了将如何看我。”李白愤愤道。
原来李白不愿来还有这层关系,只是他又没明说,怪不得我。李夕嘴硬道:“前面不都说好了,成大事要能忍!而且你又没说这卢家底细,怎能赖我。大不了待会写两首诗恶心一下他们!”
“今天我是不想作诗的,你自己看着办吧!”现在屁股已经坐在卢府,李白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但心里多少还是不爽的。
两人在心底说话间,卢布已回来了,卢欢也跟在他身后。卢布斟了一杯,又向众人敬一回:“诸位,招呼不周,还望海涵。”
酒还未下肚,卢布又满斟一杯,行到李夕酒案前,然后面带潮红,声掺喜气对众人道:“诸位,今日寒舍有幸,不仅得众高朋捧场,还请来了名满大唐的大文豪,李太白李翰林!”
众人一听那个狂傲的李白居然在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李白?就是那个狂徒?”
“他也来了?”
“往日家父怎么请他都不赴宴,今日怎么……”
“莫非是想借卢家便利,攀附李相?”
“还以为他有甚了不得呢,不想也走此道……”
……
声音或多或少的飘进了李夕和李白的耳里。李夕在心里向李白笑道:“没想到在这些人眼里,你的名声这么差!”
“小人口中的名声,再好也没用。”李白不屑回道。
“虽然没什么用,但却有副作用啊!所以越是小人越开罪不得。”
“那你看我还有救吗?”李白戏谑问道。
李夕也不客气,哈哈道:“当然,我们现在是命运共同体,救你就是救我自己,我自然竭尽全力。”
这边两人在心里默默的聊着,那边卢布又开口道:“李翰林光临,卢某荣幸之致。我卢家自祖上,到家父、家母,都甚仰慕文豪大家。所以今日卢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李翰林不吝笔墨为家母留诗一首。”
说罢,已有一枚颇有姿色的女仆捧上笔墨纸砚来。
李夕等的就是这句,不然怎么收钱!不过既然李白醒了,还得尊重一下体内这位大诗仙:“要么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