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消夏的灯会快要到了,燕国公允许几个女孩儿放假,几人便许久没有去过私塾了。
虽不用去上学,但夫子留的功课还是要做的。
当初大公主还在宫里的时候,诗词歌赋乃是最佳,可谓出口成章。
如今除却大公主,剩下的几个里最好学的便是三公主,燕离音不但诗词歌赋学的好,女红,香谱也是一等一的好。
燕熙缘聪颖可爱,但心智未成,有许多不懂得都跟着她三姐姐请教。
几人当中最不好学的便是燕定南,燕定南一看长篇大论就头疼,这个子那个子说的都不一样,委实把她折磨成了思想大家。
好在燕定南的归云轩里终于来了个让她顺眼的小厮。
木双自打来了,被燕定南发现会写字屁股就没抬起来过。
燕定南为了使唤木双帮她完成功课,连着指导了他好些日子,木双虽识字却也不多,好在字迹歪歪扭扭,和燕定南的很像,打造起来还算顺手。
“公主~我求您饶了我吧,我去给您打扫收拾,端汤送水不好吗?”
在一旁指导的燕定南一听,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不思进取,枉费我给你每月奉银涨到了五两,还以为你是个潜力股。”
木双揉着脑袋,委屈的努着嘴。
“快写!”
木双本就没有脾气,被一个呵斥,又乖乖提起了笔。
这一笔还为下去就停下了。
“怎么了”燕定南问道
“公主,这我抄写可以,可是夫子这出的题还得靠您自己想啊。”
燕定南往下一看,确确实实有一首藏头诗要做,这下可难为了她。
屋里闷热,院子里又没有仆人,燕定南便叫了木双把桌子椅子统统搬了出来透气。
这倒好,正巧她来回踱步思忖之时,一抹靛蓝的身影从她门前经过。
是萧御。
燕定南一怔,才觉得是自己疏忽了。
萧御说他喜静,不知她父亲是何用意,隔日便搬来了她的隔壁,如今若是他与燕国公会面,必定要经过她门前。
燕定南强装镇定,款款走去,笑言问好。
萧御身后带着肃清,主仆二人对视一眼,萧御便内涵道“二公主好有兴致,竟亲自教导仆人。”
燕定南挤出笑容。回道“天宗见笑了,这小厮尚在懵懂,正是雕琢的好时候,我们主仆也是缘分一场,我亲自来教他再好不过。”
“如此说来二公主更是贤德了。”萧御说罢撇头看着抓耳挠腮的木双。
“可是有什么学问不透,我兴许可以指点一二。”
木双愣在原地,不敢说话。
燕定南抢言说道“不劳烦天宗了,学而后思,不过是我给他出道题罢了。”
萧御心下意会,这已经是第二次燕定南在他面前失了颜面。
他会心一笑,点头便带着肃清往前去了。
燕定南见萧御背影渐远,方能松下这一口气。
院子里头木双说道“公主,你要爱面子不好意思在天宗面前丢人,那咱就去问问楚公子吧,听小丫鬟们说他文采特别好,人也有耐心,三公主和四公主今日都在他那里背功课呢。”
燕定南扶着门框,听了这话,手中一紧。
彼时萧御走在御园的路上。
每日,赵素昔到了这个时辰就过来寻他,闹得他很烦。
眼看着燕定南说的消夏节和老国公的生辰便要到了,原本他只是想静一静才搬到别院,专心查案,谁知那赵国公主也不嫌折腾每日都过来。
今天他便是算准了时辰出门,不论去哪,为的就是一个清净。
“殿下,我看那二公主还真是不学无术,和宫里流传的一样。竟叫奴才给她抄书。我看她还不如那赵国公主。”肃清在身后如是说。
萧御未回头,只说道“你怎么今日拿她二人作比了。”
肃清一个愣头青,倒也不避讳,直说道“我看殿下对她有点不同。”
“我二人未有交集,能有何不同。”
“往常殿下对待常人都一视同仁,哪怕那赵国公主如此烦扰殿下,殿下也是客客气气,可是这二公主殿下却好像有意回避一般。话都不愿多说几句。”
萧御斜眼看着肃清,只轻笑一声未答。
他萧御从来就不信命,天下都是凭着一双手去打,什么天命姻缘他更是不屑一顾。
话说回来,若真是如此他便更要好好试探试探这天命。
坤庭轩中,柳暗花明处,一男两女吟诗作对,对影三人。
燕定南听了木双的话,留着他继续抄写,自己便行至此处一探究竟。
她方走近拱门,就听见远处几人谈笑风生。
再细看,楚淮南坐着指点着一边的燕离音,燕熙缘在身后踱步吟诗,不时在二人之中插话。
当时,正听着燕熙缘叹息道“这夫子的诗写的真苦,读着心里也跟着难过得很。”
燕离音说道“你要是读不下去就赶紧回去小憩吧,在这里反倒打扰楚公子了。”
燕熙缘不甘示弱,赌气道“就许姐姐打扰偏不许我吗?”
楚淮南在二人之中临危不乱,笑言道“三公主不必生气,四公主这正是读到了诗歌的精髓所在,诗人写诗本就是抒情寓意。越是坎坷便越是出得绝句。”
二人这一听方才消停下来,谁知这时燕定南正拍着手从拱门处走进。
“二姐。”二人异口同声。
楚淮南见二公主来了,也起身迎合。
“楚公子对诗句果真是颇有研究,怪不得我两个妹妹时时来找你呢。”
燕定南说罢便伸手拿起了楚淮南的佳作。
一读数行,轻笑道“果真是好诗。”停顿半刻又说道“只可惜,这诗句中幽怨太多,儿女私情太重,倒委屈了楚公子的才气。”
楚淮南许是听出了燕定南的言外之意,只微笑不语。
燕离音打破尴尬,倒埋怨起了燕定南。
“二姐你平日最讨厌读书,怎么还好意思评论楚公子的文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彼时燕熙缘娇小的身子也挤了过来。
努嘴说道“就是就是,楚哥哥不但文章做得好,字写得也好呢,二姐,你哪有资格说人家。”
燕定南见着两个妹妹为了个男人左右进攻,心下就要破口大骂。
好在最后的公主仪态还在,张口便说道“哦?我也是今日才知道二位妹妹都这样好学,我听说父亲本欲让私塾等过他生辰再开,现在看来,不如就消夏过了就开吧。”
二人一听,一下子没了刚才气势。
楚淮南一笑,“这私塾听起来就甚是有趣,我们楚国可没有,不知到时可否让我也跟着一起看看呢?”
燕定南一双冷眸挪到楚淮南身上,轻笑道“楚公子是客人,又是五州里文采一等一的好手,我们燕国礼仪之邦,哪有拒绝的道理。楚公子都时候别见笑才是。”
说罢便使了眼色,拽着两个不害臊的妹妹出了门。
身后,楚淮南的眼中柔情不在,犹如一滩幽深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