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宴的事情发生之后,容连立刻去了宫里,找他的母妃檀妃商议。
武德帝一后四妃,檀妃居末,因他早年宠信懿皇贵妃青惗,致使整个后宫近八年来形同虚设,导致子嗣凋零,只有四子两女。
容纪虽受宠可他身体孱弱,十二子容珩倒是嫡子,身份尊贵,奈何他只有五岁,太过年幼。这样算下来真正有竞争资格的只有四子容连和镇守边关的五子容栎。
在这样的状况下,即使檀妃每日除了吃斋念佛就是侍弄花草,煮茶绣花,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她仍旧是宫里嫔妃的眼中钉。
容连进了永宁宫,直奔内殿的小佛堂,被檀妃身边的女官芳兰拦住了。
“王爷,娘娘让您在外等候。”
容连眉头紧皱,却没有说话,立在小佛堂外等了快半个时辰,中间也没人给他端茶倒水拿椅子。
容连明白这是他母妃的吩咐,也未为难宫里的宫人,在他耐心快要耗完的时候,里面传出了声音。
“连儿,进来。”
芳兰替容连推开门,做了请的手势。
“多谢芳兰姑姑。”
“王爷客气,是奴婢该做的。”
等容纪进去之后,门就被关上了,檀妃还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睛捻着佛珠。
“母妃”,容连轻唤了一声。
“佛祖之前还不跪下”,檀妃的声音平静如水,甚至温柔,却让容连心头一惊,她母妃越平静,说明事情越棘手。
容连依言跪下,“母妃,儿臣知错了。”
檀妃停下捻佛珠的动作,睁开眼睛,缓缓的站了起来。
“何错?”
“儿臣不该掉以轻心,急功近利,被人算计。”
“那你跪着吧”,说完檀妃就走了,留容连一个人心烦意燥。
檀妃让芳兰看着容连,自己带着宫女去了熙和宫。通传过后,皇帝便宣了她进去。
一进去檀妃便直接跪了下来,满脸痛心和自责,“请皇上治臣妾管教不严之罪。”
武德帝并未怪她,淡淡的说道:“越王已开府另住,爱妃自然管教不上。”
檀妃应了声是,然后叩首,“圣上所言极是,越王当时虽是意识不清,但对谢姑娘还是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臣妾请求皇上赐婚,以除越王愧疚。”
皇帝已经知道容连去了永宁宫,还跪在佛堂忏悔的事情,念他如此诚恳,也就没在追究,只说了句,“爱妃先回去,朕自有定夺。”
等檀妃走后,谢慎行便从侧室走了出来,跪下武德帝面前。
“爱卿觉得如何?”
“檀妃娘娘如此说,臣心中甚至慰籍,只是臣的女儿…”
武德帝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想要容连亲自来求才肯罢休。
“德恩,去请越王进来。”
容连进来就看见谢慎行了,他没有丝毫的慌张,脸上只有自责,立即跪在武德帝面前,“儿臣请父皇责罚。”
“行了,你也是被人下药,以后谨慎些。”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另外儿臣还请父皇赐婚”,容连还是留了一手,他并未说让谢婉婉做正妃还是侧妃,都留给皇帝做决定。
“既然如此,那便赐谢家姑娘为越王正妃,择日完婚。”
容连虽心里不愿,还是笑着谢了恩,此事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容连回到永安宫,脸都黑成碳了,他从未想娶那样一个女子为正妃。
“连儿,你这表情,是对你父皇的决定不满吗?”
“母妃,一想到要娶这样一个女子为妃,我就一阵恶心。”
“连儿,这女子懂得以退为进,有几分手段,用好了未必不是一把剑,你好好思虑思虑。”
容连能理解他母妃的话,心里却还是憋屈,他从未想过谢婉婉竟然让谢慎行给皇帝上了一份请求书。
内容居然是:此事乃奸人所害,并非越王所愿,婉婉亦不想强人所难,婉婉愿削发为尼,为国祈福,恳请圣上宽恕越王。
而且还不只是嘴上说,上完奏书,她直接收拾东西搬进了城南外的一家尼姑庙,无论谢夫人怎么哭,她都只是劝慰,却丝毫不改初心。
檀妃见容连没那么恼怒了,又说道:“连儿,事已如此,怨天尤人无济于事,另作谋算才是正事。”
“多谢母妃,这次若不是母妃消息灵通,提前得知谢慎行去了,又说了那番话,父皇指不定怎么发怒呢。”
檀妃抿了口茶,淡淡的说道:“连儿,你要记得,你是你父皇的儿子,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变。”
容连心里觉得他母妃太自信了,他一直觉得在他父皇眼里,除了容纪,所有人都是可有可无的。
“儿臣记得了,那儿臣就不打扰母妃了,先行告退。”
檀妃摆了摆手,容连就退了出去。
谢婉婉要做越王正妃的事情,整个皇城几乎都知道了。
“小姐,您这招以退为进真高明。”
丫鬟的奉承并未让谢婉婉开心,“以退为进?高明吗?”
丫鬟还一头雾水,谢婉婉又说道:“你出去吧,让烟儿进来。”
烟儿进来的时候,谢婉婉正在烧东西。
“小姐,您这是干嘛,这可是您的心血呀”,烟儿一把抢下她手里的字画。
谢婉婉似哭又似笑的火盆里的灰烬,“就是连脸都不能画的画,连名都不能写的信?”
“小姐~您别…”
“拿来。”
烟儿见她主意已定,只能递给她,谢婉婉一股脑全扔了进去,一滴泪都没有落,脸冷的可怕。
“容纪,以后我就是越王妃了,我们还是成了一家人。”
烟儿看着谢婉婉阴冷的笑,心中泛起了恐惧,却强忍着走过去,“小姐,奴婢来吧,别烫着您。”
谢婉婉没有动,机械的将所有东西烧完,看着跃的很高的火,她突然将手伸了过去。
烟儿慌忙拉住她,“小姐,您别伤了自己。”
谢婉婉睁开她的手,异常平静的说道:“我只是捡旁边没烧的帕子。”
烟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确实有一块月白色的帕子,上面绣着火红色的鸢尾花,那象征着她对容纪那甜蜜而又苦涩的暗恋。
谢婉婉想起来,第一次见容纪的时候,百花都开了,她已经穿上了轻薄的春装,而湖边那个少年还穿着狐裘。火红色的狐裘将他的半个脸都遮住了,阳光微微投在湖面上,七彩斑斓的,却不及他认真看鱼的眉眼。
再后来,她知道那个少年是九皇子,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可他还是那么孤独,同她一样,那时她便想要嫁给他,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