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罗家的院门悄悄的开启了。
罗老头为首,罗老太紧随其后。
再后面就是罗大四个兄弟,以及他们的媳妇儿们。
“老大,你媳妇儿呢?怎么不见她出来?”
罗老头的视线,扫过要跟着过去的罗家人后,在发现罗大媳妇儿没有出现,顿时就冷了一张老脸。
“怎么着,我这个上了年纪的都出来了,她倒是给我打了退堂鼓了。老大,你这是嫌我让你出头了吗?”
“不是,不是,爹,是他娘晚上口渴,喝了点凉水,闹肚子了。”
罗大急忙说道,还不忘把他家的小子往前推:“快,给你爷爷说说。”
“爷爷,是真的,我娘都跑了半宿了。”
罗大家的大小子说道,罗二媳妇儿也跟着做了证明:“爹,刚才我出来时,还看到大嫂子刚出茅厕出来,又着急忙慌的冲进去了。”
“真是懒驴懒马屎尿多。”
罗老太没好气的跟了一声:“我说,大晚上的不睡觉,一直闹腾什么呢。原来是瞎胡吃喝,闹肚子了。这么大人了,还管不好自己的嘴,活该!
甭管她了,就让她住到茅厕里吧!”
罗老头想让人催催罗大媳妇儿,但,他抬头看看夜色,知道不能为了她而多耽搁,只能不高兴的带着其他罗家人,乌泱泱往叶清现在的家赶过去了。
罗大在出门前,回头看了院子里一眼,才急忙跟上了罗老头的脚步。
一直等罗家人的身影都不见了,罗大媳妇儿才鬼鬼祟祟的从茅厕里走了出来。
她站在院门口,看了一会,确定不会有人返回来,这才提着一颗心,偷偷的溜进了罗老太的屋子里。
按照罗大的交待,她一咬牙就砸开了罗老太的箱子。
也是罗老太平日里积威甚广,把几个媳妇儿管的跟小鸡崽似得。
别说偷溜进来偷她的私房钱了,就是从她门口过,都两腿打颤。
因此她箱子上是上着锁,却是普通的锁,罗大媳妇儿这才敢进来,就砸了她的箱子。
罗大早给她找好了,替换的锁。
一打开箱子,罗大媳妇儿看到箱子里的东西,顿时就两眼冒绿光,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罗老太一边哭穷,一边还能偷偷藏好这么多的私房钱。
钱壮怂人胆,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她腿不抖了,心不颤了,所有的惧怕都不翼而飞了。
就连其他的东西都看不见了,两只眼里除了银子还是银子。
要不是她还勉强记着罗大的话,她就差点拔不出,看在银子里的眼神了。
急忙忙的把罗老太的私房钱,还有金银首饰都抱了出来。
在她要将这些都放到,她拿过来的那口小箱子里的时候,却突然的顿住了。
迟疑了一下,她还是分出了三分之一的私房钱,和一半的金银首饰。
把这些她又照猫画虎,给罗老太放好,这才把剩下的那些银子和金银首饰,都抱回了他们的屋子里。
在经历了韦腊梅母子的事件以后,她心里也不是没有影响的。
罗老头能跟韦腊梅苟打在一起,罗大可是他的亲儿子,谁知道他会不会做这样的事。
最主要的是她实在是,舍不得把这些银子和金银首饰,都给了罗大。
闷头在屋子里转悠了两圈以后,罗大媳妇儿也就豁出去了。
她把拿回来的银子,又分了三分之一出来,拿了两三样的金银首饰,偷偷的藏到了她平常放私房钱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她又急忙跑到了厨房,拿出罗大塞给她的那包药,到了一碗热水,搅了搅。
看着散发着苦涩味道的汤药,她吸了吸气,又吸了吸气,有心不想喝,又怕回头罗大怪她。
最后,她一咬牙,把一碗汤药都灌到了肚子里。
再然后,她就真的开始了,一趟接着一趟的跑茅厕动作,都不带停的。
好几回,她刚从茅厕出来,肚子里一阵叽里咕噜的叫唤过后,她不得不又抱着肚子,再度冲进了茅厕里。
后来,她就干脆好像长在了茅厕里一样。
可怜,无助又痛苦。
被闹肚子折磨的简直要疯了的,罗大媳妇在心里疯狂的诅咒着罗大。
希望有一天,他也尝一尝,她现在经历的痛苦。
被他媳妇儿诅咒着的罗大,在来到叶清家的街口以后,不用罗老头催促,他就紧走几步,站在了罗家人的最前头。
罗老头这才点了点,又随手把罗二罗三给拽到了他身后。
倒是罗四机灵,一见罗老头伸手,就急忙往后躲了过去。
后来,更是又躲到了罗老头后面。
在他前面是罗老头,在前面是罗二罗三,最前面就是罗大。
紧跟着他的有罗老太,以及罗大罗二两家半大小子们。
他看看前面的人,再回头看看后面的人,眼底忽的闪过一丝阴鸷。
果然,他爹心里就只有罗六。
为了他,他爹什么都肯做,什么都可以做,连做人的底线都能丢弃。
真是罗六的好爹啊!
罗四咬了咬牙关,平生第一次对罗六的妒恨,超过了对罗勇的怨恨。
罗家人走进街口以后,景越带着两个护卫,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都安排好了吗?”
景越边问,边往里面走去。
“都安排好了。”
护卫之一答道:“刚才他们传过消息来了,能给夫人做主的长辈到了大柳树村口了。”
随着护卫的说话,又有两个护卫从后面匆匆跑了过来,一人手里拿了跟拐杖,一人手里拎着把椅子。
看到景越三人进了街口,他们也急忙跟了上去。
这时候,叶清已经睡好睡饱了。
她把小安儿抱出来,喂他喝了羊奶,又把他放到了空间里。
夜深人静时候,左邻右舍都睡熟了。
而她,就静静的坐在西屋的炕上,等待着罗家人的到来。
她用来揍那三个混混的木棍,就放在她身边,随手可拿。
罗家人是想要偷着绑了她,为了不惊动左邻右舍,就绝对不会敲门叫醒她。
也会选择跟那三个混混一样的手段,先翻墙进来,打开院门,强行闯到屋子里,把她捆起来带走。
小安儿则会被强留下来,还会被他们寻机卖出去。
为了银子,为了让给罗六拿银子铺路,罗老头和罗老太,还有那韦腊梅连人都不做了。
连带着,罗家人也不做人了。
但,罗大他们该发现了吧。
在罗老太和罗老头心里,罗六才是最要紧的那一个。
他们四兄弟哪怕是罗老太亲生的,也比不过罗六在罗老太心里的分量。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让罗家人吃个大大的教训,她觉得还不够。
她还要让罗家人兄弟离心,就算不反目成仇,也要互相猜忌,互相扯后腿才行。
凭什么小两口那么老实,却要吃亏。
罗家人这么无耻,却能吃得好穿得好睡得好。
忽的,静静坐着的她,将头侧转看向了窗外。
罗家人来了,她都听见了。
“老四,你手脚利落,你爬过去,把院门打开。”
罗四想要往后躲,但,罗老头根本不答应。
一把揪住还想躲到罗老太身后的他,硬是把他推到了最前面。
“爹,这么高的墙我可翻不过去。”
罗四苦着一张脸,回道。
心里越发的怨恨,罗老头的偏心。
他们三更半夜不睡觉,出来要绑走罗勇媳妇,还不都是为了罗六。
罗六竟然连面都不露,他是又愤怒又不服气,当然就想要磨洋工,不肯往前凑。
“爹,你是知道的,我身子弱,你叫我爬墙,那不是为难我吗?叫我三哥吧,我三哥比我更灵活。”
罗四边说,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着,还不忘把罗三抛出来。
但,罗老头却耷拉下脸,硬是把他再次搡到了墙前面。
“叫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
罗老头的脸色不好看,语气也不好听,透着丝丝的凶狠。
“老四,你大了,翅膀硬了,就不听话了,是吧?”
“不是。”
罗四心里不服气,又不甘心,却不敢再说什么。
罗老头话里的威胁,其他人听不出来,他却是能听出来的。
他总是说他身子弱,是罗勇克的他,干活不愿意出力,总是拖拖拉拉的不说,还三天两头说他病了,要多补补。
罗老太有时候会给他开个小灶,而罗老头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背着罗大三兄弟,偷偷给过他几回银子。
那时候他不明白,现在却明白了。
罗老头就等着有这样的一天,不让他往后躲,就必须给罗六卖命。
他知道,罗老头是用话告诉他。
要是他在往后退,往后就不给他补贴了。
被银子吊着的他,就跟被胡萝卜吊着的驴子一样,不得不在罗大三兄弟的配合下,艰难的爬上了墙头,再慢慢的爬下去。
罗老头看着他装模作样,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对罗老太给他生的这四个儿子更加的看不上了。
罗老太就不是什么有见识的,能来事的女人。
她生出来的儿子,也跟她一样蠢笨,真叫他没眼看。
还是腊梅好了,不光是人好,就连给他生的儿子都聪明的,叫他每每在梦里都能笑醒。
叶清的视力很好,能清楚的看到,罗四从墙上出溜下来,朝着西屋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去给罗家人开院门去了。
轻巧的从炕上跳下来,随手抓起放在手边的木棍,她就出来西屋,悄无声息的站到了堂屋的门口。
胖大娘家的房子收拾的好,但,由于是家里底子薄的时候盖得。
只有院门是木头门,堂屋这里是没有门的,而是挂的门帘。
哪怕后来家里好了,盖起了宽敞的大房子,也没有往这边再按一扇门。
胖大娘跟她搬家时候,曾经说过,往后就她们老两口回来住,孩子们不跟着他们,也不用再办嫁娶的事了,堂屋做不做门也就没有多大关系了。
罗家人是知道胖大娘家的情况,也知道薄薄的夏天的门帘,是挡不住他们的,这才会胆大包天的趁夜来绑人了。
罗四故意磨蹭了一会,才打开了院门。
一拉开木门,首先对上的就是罗老头生气的眼。
他的眼神飘忽了一下,有点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爹,不是我磨蹭,刚才差点把我腿给摔折了。”
一边为自己辩解着,罗四一边陪着笑,把罗老头搀扶了进来。
“快点,都别磨蹭,绑上她就走,赶紧的送去镇上。”
罗老头很想骂罗四几句,却又知道不能惊动左邻右舍的,只要压下心里的火气,瓮声瓮气的吩咐底下的儿孙们。
罗老太在经过罗四的时候,抬手,朝着他的脑门用力的点了点:“你啊,你啊,干什么非要惹你爹生气?”
“我没有。”
罗四委屈的说,眼里的怨恨是越来越多。
“好处还没有拿到,先别急着耍小聪明,显得你多能似得。”
罗大似乎是好心劝他,但,他说出来的话,却叫罗四更加生气。
“我呸!”
罗四朝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你是前年的狐狸,我可不敢跟你比。”
罗二罗三没有参与这些,却也暗暗对罗老头和罗老太不满起来。
罗大罗四知道罗六不出现,是为了什么。
他们也不傻,当然也知道罗老头罗老太对罗六的维护了。
怨恨的种子,就这样埋在了罗大四个兄弟的心里,就等着有朝一日,长成参天大树。
“这罗家人还真是一路的货色,都不是东西,又不要脸。”
景越没有进来院子,而是选择了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隐身在黑夜里。
站在他左边的护卫,小声跟右边的护卫嘀咕着:
“当爹的心里只有奸生子,只有他苟打的那个寡妇。这倒是不难理解,叫我最难理解的是,那当娘的竟然也把奸生子放在了,她几个儿子的前头,真是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啊?”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你不是说了吗,罗家人不是东西又不要脸,他们在乎的只有利益。”
右边的护卫不屑的回道:“这两个老家伙会对那奸生子好,还不是想着日后跟着他做老太爷,老封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