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谁?是谁在叫她?
她看着满世界的暖光,看不到一个人。
“我,我在哪里……”身陷混沌中,一切模糊不清,她只有惝恍。
“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是一个女声,像是,她的声音。
“永远不要爱上任何人……”是低沉又悲悯的声音。
她不懂她在说什么,“你什么意思?你是谁啊?”
“千万不要爱上他……”那个凄凉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为不见。
可她还伫立在这个充满暖光的世界里,无所适从。
这时,一个人影忽然走来,步调纡徐,不紧不慢,走到她的身前。
他缓缓伸出手来抱住了她,将她扣进怀里。
“你是爱我的……”那个充满磁性的男声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她不想动,也没有任何思考,她只觉得,这怀抱会上瘾,会让她沉溺,无法自拔。
世界是怪诞的,精神是恍惚的,满眼只有一片暖光,和这个无比温暖的怀抱。
梦醒了。
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粹白,是在医院里。
坐起身来,桌旁有一束兰花,淡白色的花朵簇拥在一起,只是有开始凋谢的迹象了。
轻轻晃晃头,脑子里一片茫然与空白。
她刚才……是不是做了一个梦?可是,她梦到了什么呢?
一位护士推门走了进来,见她醒了,连忙快走上前,询问道:“你醒了?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你腿部感觉还好吗?”
她看了眼被厚实纱布包裹住的右小腿,又一脸茫然地望向那名护士,声音虚弱又迷惘:“我是谁?”
那名护士明显一愣,顿了顿,谨慎地问道:“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吗?”
她摇摇头。
因为带着口罩,看不清护士脸上的表情,她只听她道:“你不要慌,躺好休息,一会儿会有医生过来替你检查的。”说完,护士转身就小跑离去。
她依旧茫然地坐在床上,望着陌生的景象、陌生的自己。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唯有沉重的感觉,仿佛没睡醒一样,可是,她又觉得自己沉睡了好久。
看到病房内有独立卫生间,她下床朝那里走过去。
她的右小腿打着石膏,她只得慢慢地移过去,自己上完厕所,还在洗手台上,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她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纱布之下一张小脸,五官清秀,只是轮廓消瘦,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那个陌生人的眼睛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她在镜子前站了一会儿就回到床上,安静地等待着。
突然,门被打开了。
挺大一声响,接着浩浩荡荡走进来一群人。他们疾步而来,似乎带进来一阵风。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脚上锃亮的皮鞋,领带打得笔直。这一身行头,只看一眼,便知道价值不菲。
而穿着它们的人,或许身份更加尊贵。
高大颀长的身材,宽肩窄腰,俨然一副模特身材。而他的五官俊朗,棱角分明,深邃的眼眸里一片幽黑,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轻抿着。这样的长相,就算走在人群拥堵的大街上也是很难找出来的。
只是,他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这种冰冷仿佛与生俱来,不像是一种情绪,而是一种气质,令人不可向迩。
他后面跟着两个同样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不过气场完全被这个男人压了下去,应该是他的保镖。紧跟着走进来的是一位医生和刚才的护士。
那个男人一进来眼睛就盯着她,眼神意味深长,但其中最为明显的,还是那一抹寒冷。
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四目相对,她的脑子里仍然想不起什么。只是她忽然有一种意识——她醒来之前,一定做了一个梦。
医生上前来到她的床边,开始问:“小姐,你都记的什么事情,可以说出来吗?”
将目光转到医生身上,她讷讷开口:“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想不起任何一个你认识的人吗?”
“想不起来。”
医生给她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又在本子上记了些什么后,便退回到那个男人身边。
“你确定她失忆了?不是装的吗?”他紧跟着开口,声音低沉性感,却带着和眼神中一样的凉薄,话听起来没有半分善意。他的眼睛还看着她,像是要看透她内心的想法。
医生看着手上的文件,回复道:“詹总,我来之前再次检查了她的脑电图和脑磁共振成像,再加上刚才的诊断,她应该是患有解离性失忆症,大脑出现了局部失忆。”
“行了,”詹世仲淡淡开口,“我知道了,你走吧。”
医生和护士走后,房间里就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大家都在等着这个男人开口。而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看着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像个娃娃一样乖巧。
他深邃的眼睛里寒光一片,宛如冷漠的神祗睥睨人间,可是如果仔细探寻,他依旧是肉体凡胎,眼里还有痛惜,有悲伤,甚至有憎恶。
受不了被这样的目光长久盯着,她咽了下吐沫,开口,声音轻润缓慢:“我叫什么名字啊?”
詹世仲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来:“你叫——宋挽,挽回的挽。”
以一场生命来挽回一颗罪恶的心,这是否是你的使命?
原来她叫宋挽,她还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对于曾经的一切丝毫不知的她记住了这个名字,然后继续问:“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詹世仲却没再说了,从她身上收回那深深的目光,他转身离去,房间内的其他人都跟着离开。
他有了新的决定,有了释怀的理由,更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是不是上天在暗示他什么呢?
暗示他一切已休止,不知者无罪,他们身上曾有的所有罪孽,此刻起全部澌灭。
只请他,做一个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