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谢仪出了凤栖阁，穆晨已经等在外门。

“晨哥哥。”苏茹梦小跑了两步，上前拉住穆晨的袖子，脸上都是笑意，“娘娘说二姐姐很厉害，要给二姐姐赏赐呢。”

穆晨心事重重眉头紧锁，但还是耐着性子和苏茹梦说道：“这是好事，该恭喜二姐姐了。”

出了宫门，穆晨和苏茹梦一起上了马车，脸上还带着忧愁。

“晨哥哥，你不开心吗？”苏茹梦问道。

“梦儿。”穆晨叹了口气，觉得此时说这件事确实有些不妥，但还是说道：“晨哥哥要出门一段时间，你在家里照顾好自己，好吗？”

苏茹梦点了点头，乖巧道：“梦儿知道了，晨哥哥也要照顾自己。”

“真乖。”抬手揉了揉苏茹梦的发顶，穆晨心中一片柔软。

以前有人说苏茹梦会是他一辈子的负担，穆晨现在却觉得这般乖巧听话的梦儿是上天赐下的礼物，比寻常爱哭闹撒泼的妇人好上千百倍。

“停车。”穆晨在路过秦侯爷府邸的时候突然喊停了马车，然后对苏茹梦说道：“晨哥哥要去秦明山家里一趟，你跟秦嬷嬷先回家好吗？”

“好。”

穆晨下了马车，直接进了侯爷府。秦嬷嬷掀开门帘，一脸的不解问道：“夫人，将军怎么了？”

“晨哥哥说去找秦明山。”苏茹梦脸色淡淡，心中却翻江倒海，“嬷嬷，晨哥哥说要出门，我们去给他求个平安符吧？以前外祖父出门，娘亲都会去求的。”

“要出门？”秦嬷嬷眉头皱起，将军要出门必定是战事将起，可他们才刚刚成婚啊。

“菩提寺内有一高僧，人人都说他佛法无边，我们就去那里吧。”隐下心中的叹息，秦嬷嬷说道。

“好。”苏茹梦点点头。

马车转了个方向出了城，京郊外有座高山，山上有座寺庙名为菩提寺，这菩提寺马车是上不去的，传言诚心者徒步爬上那高的看不见的石梯便能得佛祖庇护，心想事成。

但来上香的也有许多贵人，这山高路远的，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人实在走不动，于是山下有许多滑竿，两个轿夫抬一人，贵人们通常给的报酬都是大手笔，也算是心诚了。

而苏茹梦站在石阶前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听秦嬷嬷的话租了两顶滑竿上去。

不是不想走上去，这石阶望不到头且路陡难行，苏茹梦一向身子不好，这要是走上去只怕半路便走不动了。

轿夫们腿脚麻利，用了不多时的功夫就到了山顶，山顶上还有雾气缭绕，一座庄严古寺屹立于此。

秦嬷嬷给了四个轿夫相当多的银子，吩咐他们不要离去，等下还要下山，轿夫们点头应是，席地坐下在庙门口等候贵人进香完毕。

苏茹梦抬脚走进庙门，梵香的味道扑鼻而来，莫名的让人心静了下来，大堂里佛祖端坐台上，脸上带着普渡众生的慈悲。

“施主，老衲恭候多时了。”一老僧站在大堂门口，双手合十冲着苏茹梦行了佛礼。

苏茹梦和秦嬷嬷亦回了一礼，但脸上都是不解。

“请问高僧是？”秦嬷嬷问道。

“阿弥陀佛，老衲法号净空。”

净空，菩提寺住持，秦嬷嬷心里一惊。

苏茹梦脸上却都是淡然。

“施主，随老衲来吧，这位女施主，请随我那徒儿前去厢房等候。”净空向着秦嬷嬷说道，他身后的小僧上前，领着秦嬷嬷去了厢房。

高僧就是高僧，秦嬷嬷没有拒绝，而是点头应是。

苏茹梦随着净空的脚步走进后院的小禅房之内，里面只有两块蒲团一张桌子，简陋无比，苏茹梦在蒲团上坐下。

“大师，如何得知我要前来？”苏茹梦问道。

“世间万物皆有定法，施主，天机不可泄露。”

“既然天机不可泄露，大师请我前来，所为何事？”

“施主前来进香又所为何事？”

禅房内一时安静下来，苏茹梦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平静，“是我浮躁了，今日前来，为家里人求平安符。”

“我佛慈悲。”净空念了一句佛语，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符纸放在桌上，“施主拿好。”

苏茹梦将符纸收好装进腰间挂的香囊，又抬头望向净空，“大师，前世因今世果，如果逆天而行，如何？”

“前世因如何种得这今世果，此事施主心中已有答案，老衲不欲多言。”

“佛祖慈悲，可愿庇护心底良善之人平安一生？”

“阿弥陀佛，世间人熙熙攘攘，有人向善有人作恶，有时需得自渡。”

“如何自渡？”

“施主不知吗？”

净空的眼神带着看透一切的淡然，苏茹梦愣了愣，随即笑了。

“信女知晓了。”

“施主，这世间路千千万万，自渡亦是渡他人，是大功德，但老衲有一句劝告，还望施主记牢。”净空转动着手上的佛珠，淡淡的语气混着无处不在的梵香，只让人觉得他下一刻便要飞升而去。

“大师请讲。”苏茹梦端正了坐姿，眼底也带上认真。

“一己之力勉强为之，虽造大功德也造大罪恶，该放手时莫要紧握。”

苏茹梦敛下眼眸，放手，仇恨吗？

“信女记下了，谢大师指点。”

净空摇了摇头，点破她的伪装，“看来施主并未听进去老衲所言，罢了，这世间痴儿众多，施主不过是其一而已，老衲前些时候抄了一本往生咒，赠予施主，来日自有用处。”

“多谢大师。”

“去吧，老衲不多送了。”

苏茹梦起身告辞，手中拿了一本往生咒，低低叹了口气。

渡谁往生？

“大师，看来良言逆耳了。”

禅房内，一白衣公子从暗间出来，坐到了苏茹梦方才坐过的蒲团上。

“阿弥陀佛，公子也是不愿听老衲所言之人。”净空脸上无悲无喜，看着来人开口说道。

岚玉瞧了瞧苏茹梦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微笑，“我不用佛来渡我，似我这般业障缠身之人，来日是要堕入阿鼻地狱的。”

“老衲不欲多劝公子，前路漫漫，公子多加珍重。”净空双手合十微微拜了一拜，闭眼念起佛经。

岚玉不在意的笑笑，眼底现了一丝落寞。

无人能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