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火盆里救出了那些东西烫伤了手,可也救活了他,师傅已经走了,这已是事实,不管他再怎么难受再怎么痛苦也无济于事,日子要过下去,师傅在临走前把梨安园的招牌交给他可不是让他糟蹋了。
只要有这个梨安园牌匾在梨安园就在,还有师傅的那些宝贝行头在师傅也还在,如果人死后真的会变成鬼魂的话,秦安觉得师傅的魂魄会留在这些行头上,师傅宝贝这些行头,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些。
秦安养好了手上的伤跟着老杜一路流浪就和小时候一样,可有不一样,现在比那时候好太多了,至少他们不用再风餐露宿,挨饿受冻了。
他们一路南下路过白洲城的时候秦安第一眼就觉得师傅肯定会喜欢这里的,于是秦安和老杜就在这里住下,用所有的钱买了一个院子,因为这个院子和梨安园很像,在院子里挂上梨安园的牌匾,这儿就是梨安园。
梨安园刚刚开始时走得特别艰难,招不到合适的人,没法登台唱戏,最开始三个月他们都是靠喝粥度日,其实说是粥也不过是水里加了几粒米罢了。
宁缺毋滥,这是师傅的规矩,任何东西都可以凑合,任何事情都可以让一让,但是只有一牵扯到戏就不能,没有合格的乐师,没有能登台的戏子就不能上台,要对得起戏台,对得起戏台下看戏的人,不可以为了银子丢了自己的心,美丑好坏大家心里都清楚着,你要拿些粗制滥造的东西去糊弄台下的人,那你就跟捂着自己的眼睛说天黑了一样。
也好在秦安一直以来的坚持,坚持着师傅留下来的规矩体统,才让梨安园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也让他成了大家口中的秦老板。
在白洲城安顿下来后,秦安和老杜为师傅在山林深处找到一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给师傅做了衣冠冢,放的是师傅最喜欢的那套戏服,知道师傅爱戏,爱这些行头定舍不得让行头遭罪。
秦安把行头规规整整的折好后又用黄油纸仔细的包好,再撒上些驱虫药,工整的放进衣冠冢里,他还老杜还在衣冠冢附近搭了一个小竹屋,这是师傅和老杜之前说的,等他们老了就要过的生活,现在师傅走了,老杜就想等老了就来这里住陪陪那个长眠这里的老头子,现在他得好好陪着安儿,等把安儿交到一个让他们都可以放心的人手里,他就到这里来住下了。
所以啊,秦安不想离开白洲城,就算是沈长安出现在这里,就算是沈长安已经开始怀疑他了,他也不能走,这里有他想要守护的东西,他决不放手。
傅裴已经给傅老将军写信,估计沈长安也在这待不了多久了,秦安知道自己在走一步险棋,一不小心可能连命都要丢了。
可既然都如此了何不放心大胆的去赌一把,要是赌赢了他大仇得报,要是输了大不了就是一死,本来他的命早在十二年前就该没了的,这十二年都是他赚来的,所以就算死也没什么的。
秦安没有想到沈长安会来找他,秦安一上台就看见了楼上阁楼包厢里的沈长安,秦安不知道沈长安来梨安园干什么?既然他来了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发现沈长安的不仅有秦安,傅裴和老杜也看见了,老杜怕被认出就退到后台去,让小馆他们照料前头。
老杜不能出面,秦安要唱戏,岑老板和沈长安来了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而且他们也都认识,也不能没有人出面招呼一下,小馆他们都太人微言轻了,于是也就只能是傅裴去打招呼了。
傅裴去了阁楼包厢,沈长安见了傅裴走近文质彬彬地问好:“傅公子,又见面了。”
岑老板也在后面跟着打了个招呼。
傅裴还是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随意的行了个礼,笑嘻嘻的招待他们坐下:“来来来,都认识了,又不是什么外人啊,都随意点,随便坐啊!”
“岑老板不是说沈公子身体不好不宜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吗?今天小安登台来看戏的人可不少沈公子怎么也来了。”
“他们也是太担心我了,我今天感觉身子舒服了不少就想出来走走刚巧看到了秦老板登台唱戏也就进来凑个热闹。”
“哦,原来是来凑热闹的啊,以后沈公子还是别来凑这个热闹了,喜欢小安的戏迷多了去了,有多少人就想听上小安的一场戏就是抢不到票,以后沈公子还是别去和他们争了。”
岑老板从后面悠悠开口:“傅公子误会了,我们也是喜欢秦老板的戏,昨天听了秦老板的一出戏,还真是久久不能忘怀啊!不如大家吃口茶坐下聊。”
“好啊,坐!
在包厢坐下来后戏还没开场,大家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傅公子应该是傅义筠老将军的小儿子吧,纨绔子弟,吊儿郎当,不务正业。”沈长安对着傅裴说出这些后又笑了笑:“这是外界对于傅公子子的评价,但是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傅公子是傅家最有才能的人。”
“哈哈哈,沈公子你这也太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吧,我呢就是个纨绔子弟,整天不务正业,干啥啥不行,吃喝玩乐第一名,我也不想改变什么,现在这样挺好的,我投胎投得好,一出生就赢了,有个厉害的老爹当靠山还有两个能干的哥哥,这辈子是吃喝不愁了,何必非得去努力呢,就在家好好当个费物日子过得逍遥又自在,挺好的。”
“是吗?我看人一向挺准的,我觉得傅公子以后一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别,沈公子高看我了,大作为,那也太累了,还是让我安安心心做个米虫就挺好的。”
“傅公子,世事十有**不如意,有时候你越不想做什么,最后都会被逼无奈。”
“哦,是吗?”
“当然。”
好戏开场一声锣响,锣声一敲结束了他们之间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