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死心,我又一次坐回钢琴前,拿起琴谱开始仔细盯着那行字琢磨起来。我想了很多种可能,却始终无法解释这terces究竟是什么意思。
直到我抬手拿酒杯,不小心把酒杯碰撒了,倒在了琴谱上。
吓得我以为就要失去这重要的信息,赶紧把酒甩干,并用衣袖擦拭。酒渗透进了书页,使其变得有些透明,就在我将琴谱翻过来,试图擦拭其背面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terces,原来并不是什么人名,也不代表任何意义。它被写在这里,纯粹是因为它是secret的镜像,倒过来写而已。
一股凉意自尾椎始直冲颅顶,浑身毛孔收缩寒毛倒竖,我终于明白了这行字的真正含义。
秘钥不是巴赫的C小调前奏曲,而是要把它倒过来,倒过来输入计算机。
这一刻,我兴奋到了极点,高兴地整个人蹦了起来,大叫一声。
然而,就在十分钟后,情况急转直下。
残酷的现实又再次给了我重重一击。
这份经过加密的资料,是一份诊断报告,被诊人正是我自己。
三个大字,将我前一刻的愉快心情瞬间击碎-胰腺癌。
胰腺癌是一种非常恶性的癌症,五年生存率小于1%,是预后最差的恶性肿瘤之一。按诊断书中所说,我的寿命按乐观估计只剩两年左右。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将自己冷冻起来了。因为当时的医疗技术根本无法治愈胰腺癌,两年内,我必将死亡。
我只能寄希望于未来,祈祷当我醒来的时候科技得到发展,人类能够攻克癌症。发展CD技术,是无奈之举,是最后一搏。
可讽刺的是,看看这100年后的世界,早已是满目疮痍。别说什么攻克癌症了,恐怕就连一所正常运营的医院都找不到了。
100年前,我绝望地将自己冷冻起来,100年后的今天,我更加绝望。这个世界,已经再也没有机会重现往日的荣光。
我在这后世醒来,也不过是多苟延残喘一些时日而已,要不了多久我便要归于尘土。死得毫无意义,轻于鸿毛。
呵呵,除了说天妒英才以外,我还能说什么?
刨去我沉睡的近百年时间,实际上我也不过只活了三十多岁而已。可笑的是,我最终竟选择将仅有三十多年的记忆给完全清除了。
到死的那天,我所能记得的全部回忆,就只是苏醒后的这一段短短的时日而已。
就便是我今晚要醉的理由。
不止今晚,恐怕在接下来的时日里,我天天都要醉。
我只能靠酒精去麻痹我的神经,迟钝我的思维。清醒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时钟的每一声嘀嗒,都在提醒着我,这一生过得是多么的失败,没有价值。
我又一次坐回了窗台前的椅子上,为自己倒上满满一杯。但愿能自此长醉不醒,也好过我日夜煎熬,计算着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要死。
猛地灌下一大杯烈酒,剧烈的灼感沿喉头直烧进胃里。我痛,我难受,我紧握着手中的玻璃杯半天没缓过劲来。
这样的喝酒方式,自然是伤身的,但这于我又有什么所谓?反正也活不久了,即使我喝到烂醉,最终酒精中毒而死,也不过是比被癌症折磨至死早了那么几天而已。
差别很大吗?呵呵,我不觉得。
再给自己满上一杯,或许是酒精发挥了其作用,我抓握酒瓶的手突然一滑,撒了满身。
罪孽啊,真是罪孽,这可是我剩下的日子里唯一的指望了,哪能容得浪费?好在这防护服防水性极好,撒出来的酒除了一小部分落在了地上以外,其余的都被防护服盛着。
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将这琼浆玉液吸了个干净。
受烈酒的影响,我渐渐感到浑身发烫,尤其是脸颊。
我要脱衣服,既然我本就没剩多少时日了,还在乎那狗屁辐射做什么?不如痛痛快快,酣畅一把。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哦,不对,我一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愁的?只管喝酒,喝便是了,就算明天我就要死,我也不要清醒着死去。
再次端起酒杯,邀明月对饮。望见那月亮之上星点的灯光,那里住着的不是嫦娥,而是人类。
姑且算他们还是人类把,虽然可能他们与我基因的差距,比我和老鼠还要大。但毕竟老鼠是不会说话,不会与我交流的。
说到交流,我还真有点想和这些新人类聊聊天。问问他们在月球生活地可还好?有没有想过反攻地球?有没有想过回到这个人类发源的星球?
哦,我差点忘了,把地球变成现在这幅鬼样子的正是他们啊。他们对自己亲自选择毁灭的东西,又怎么会有留恋?
但凡念着点母星的好,都不会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吧?
还有那莫名其妙的灵能派,连躯体都舍弃了,只在网络世界中存留一丝意识。这真的能称之为进化?我看用集体自杀来形容更为贴切吧?
讽刺的是,自以为高等的他们,最终居然被他们认为最低级,最脆弱的原生派给灭了。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更令我想不通的是那机械派,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竟然被自己创造出来的AI给带进了毁灭的深渊。机关算尽太聪明,反倒害了卿卿性命,令人唏嘘。
人类啊,真是可悲,好好地团结起来,共同发展不好吗?非要为了一些无聊的主义,无聊的意识形态而互相争斗,残杀。
要我说什么三大飞升四大派系,统统都是愚蠢至极。
若所有人都能摒弃成见,共享科技,利用基因工程造出更加强大的大脑,再配合以钢铁之躯进击宇宙,最后通过强大的网络技术消除人类间沟通的壁垒。人类何愁发展壮大?广袤宇宙又有何处不可去得?
只有小孩子才会在意做什么选择,成年人难道不应该想着我全都要么?
或许人类本就是乌合之众,单一个体或许是理性的,聪明的。
但只要一聚合成团体,有了一个大统的集体意识,还真就像个小孩一样。
所以才会有那句名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