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尔德！？”精灵少女的惊呼声就像是往如镜的湖面上投掷的一枚石子，涟漪与轻响打破了小镇闲适的午后，引得旁人侧目。

他们看见了隐藏在兜帽下少女的侧脸，又看向莉莉丝的同伴，只觉得挂在后者腰间，出鞘一半的精灵宝剑上所散发出的炫光与少女的侧脸一样醒目，美丽而危险。

“安静些，你应该在人类面前保持风度。”克雷格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如果不是莉莉丝一直缠着他，他是绝对不会把这些事情说出来的。

莉莉丝吐了吐舌头，也许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行为不大淑女，她赶快转移话题，压低的声音里藏不住好奇。

“泰尔德，难道不是这片大陆的名字吗？”

“在第一纪元结束之前，这片大陆还被人类称作伊瑞辛格。”这些知识，明明先知应该说过很多次，克雷格叹了口气。不过是人类的历史，不学也罢。

对于人类来说，历史是只能通过各种载体记录的东西，其真伪掌握在当权者手里，但对于精灵来说，人类的历史便是他们亲眼所见，只不过大多数精灵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对于精灵而言，最重要的是让下一代记住那个位于遥远异空间的真正家乡。

“也就是说，这片大陆是为了纪念那个名叫作泰尔德的人，才更名为泰尔德大陆的？”莉莉丝做着合理的推断。

“没错。”

克雷格叹了口气，莉莉丝总觉得他今天一直在叹气。

“在第一纪元结束的那一天，人类在泰尔德的带领下把魔物赶到了荒凉之地。他们以为自己的胜利就如同每天的日出一样真实，他们觉得和平的乐章就像是人类的欢笑，从今以后将永不停息，他们相信所有的苦难都已在昨日结束，而明天必将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人类在大陆的每一个角落都燃起篝火。相传在那天夜里，天空中有多少颗明星，地上就有多少盏火炬，所以这一天又被称为星火日。人类在废墟上建立城市，所有人都传颂着泰尔德的威名，认为他是圣灵的杰作，是人类的领袖，他们的声音从最北方的严寒之地弗瑞极德到最南方的深渊阿贝斯。英雄泰尔德的事迹响彻整片大陆，没有约定，没有商议，从那时起，人类开始称这片土地为泰尔德大陆。”

“可他们的快乐只持续了短短一天。”精灵少女忍不住打断道。

“错了，还不到一天。”克雷格的语气中充满着苦涩。

“就像是先知与圣灵一起开的玩笑，当人类还沉浸在狂欢的余韵中时，我们所处的位面与这片位面重合了。精灵，矮人与兽人，还有一些别的种族，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人类面前。”

“对于人类而言，我们是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而对于我们来说，人类是把我们拖入异空间，我们从未见过的罪魁祸首。”

“那一天，太阳没有照常升起，而人类的欢笑也在巨大的冲击面前戛然而止，和平就是存在不足一天的泡沫。”

“当双方拔出武器的那一刻，异人战争爆发了。”

“种族不同，连血液的颜色都不一样，红色，蓝色，绿色的血混在一处，在阳光的照耀下结成色彩各异的血块，这一天被成为斑斓日，而斑斓日便是第二纪元的开端。”

“荒谬的是，在我们出现之前，人类本来准备称呼这一天为和平日。”

“你很难想像当时的场景，精灵，矮人与兽人这些原本不共戴天的种族竟然选择了联合起来。你根本无法想像，当狼人顶着盾牌冲在最前面，只是为了给矮人部队争取撤退的时间，而精灵竟然会握着临死之时牛头人的手，以先知的名义起誓，定会将它的断角带会部落。”

精灵少女听得入迷，她确实很难想象，精灵竟然会有与兽人并肩作战的经历。

“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坐下来，通过谈判解决问题呢？”莉莉丝忍不住问道。

“因为语言不同，而且兽人又长的太像魔物，双方的神经本就绷到极点，只需要一点小小的火花，战争就爆发了。”

“战争刚开始的时候，联军取得了一定优势，因为人类才结束与魔物的战争，元气大伤，但毕竟他们的数目远超我们，而联军又没有补充兵力的途径，于是兽族的领袖提议，捕捉人类女性，让她们作为我们增长人口的手段。”

“我们精灵肯定没同意吧？”莉莉丝听得揪心，她能想象，等待那些女人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精灵王确实没有同意。”莉莉丝松了一口气。

“但也没有明确反对。”

“现在大陆上存活的半精灵，有很多都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

莉莉丝沉默了，精灵引以为傲的尊严，在那种情况下似乎不堪一击。

“我没有资格评价王的决定。我只知道，在那个时候，胜利代表着一切。只有获胜了，我们才有机会找到回家的路。”

“可就算我们回去了，精灵还是精灵吗？”

克雷格没有接话，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克雷格，你，你在那个时候，也做了同样的事吗？”莉莉丝有些踌躇，问着眼前这个历史的见证者，这个她十分尊敬的精灵。

克雷格摇了摇头，脑海中却浮现出某个人类的影子。

“那时，人类的情况很糟糕，魔物并没有被完全消灭，而是藏在暗处，等待着反攻的时机。眼看着人类已经自顾不暇，魔物便从弗瑞极德的寒冰中复苏，从阿贝尔深渊爬回地面。人类腹背受敌，胜利的天平正逐渐倾斜。”

“生死存亡的时刻，被称为英雄的泰尔德再次站了出来。”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克雷格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想起了自己最开始的目的。

“总而言之，这些历史你都可以从先知那学到，如果你感兴趣就回去向她请教。你问古剑术是什么，其实就是异人战争时期人类所用的剑术，只是现在很少有人会了。”

莉莉丝垮着一张脸，明明最灰暗的时刻即将过去，眼见着黎明就在眼前，你竟然卖关子？

看着少女的表情，克雷格知道，如果自己不把这段历史说完，莉莉丝是不会消停的，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在三族准备大规模进攻的前一刻，泰尔德出现在他们面前，他说着一口流利的精灵语，还能用矮人语开玩笑，甚至能用兽人语回敬兽人的威胁。”

“泰尔德身边带着他的妻子，一位精灵。”

莉莉丝有些羡慕，“那位精灵，一定很漂亮吧。”

“以人类的标准来看，也许是这样，但在我们精灵看来，那完全是一位其貌不扬的少女。”

这个活了几百年的灰精灵向远方望去，马车碾过溅起灰尘，阳光闪耀，热浪翻滚，年幼的孩子坐在街上嬉戏，满不在意地用手指着路上的行人。克雷格的视线投向前方，可莉莉丝却觉得他的目光穿过层层迷雾，正盯着遥远的过去。

“总之，泰尔德说服我们了。”

“我们在天穹之顶立下誓约，精灵付出了一些东西，矮人付出了一些东西，兽人虽然不情愿，但情势也容不得他们反对，因为我们逐渐意识到，魔物的攻击是无差别的，就算我们战胜了人类，也不一定能在魔物的进攻中活下来。”

“而人类，付出的更多。”

“所谓的古剑术，其实只是我们这些精灵的叫法而已。当我们第一次看到人类剑术的时候，只觉得他们过于平实，不够华丽，所以称其为古老的剑术。使用古剑术最出色的人便是泰尔德，因此我们有时候也把古剑术叫做泰尔德的剑术。”

“而我刚刚说的疾风点破，仅仅是古剑术的一种招式。不过现在想想，应该是我弄错了，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不可能有人还会这种剑术。”

“从那以后，你还见过有人用古剑术吗？”莉莉丝有些不肯罢休。

“。。。”

“有的。”克雷格的头更疼了，尘封的记忆在少女的追问中不断苏醒，一阵风拂去水晶棺上的灰尘，隐约露出棺中人微笑的容貌。

“不要对人类产生不必要的感情。”克雷格借着这句话从回忆中脱身，不管少女怎么追问都不愿再说一句，仿佛被人用针线缝上了嘴。

坐在工会内的伊尔忍耐着饿意，腹鸣就像是浪潮，一浪高过一浪，让他对即将到来的面包期望更甚。

他心不在焉地看着手中的任务介绍，眼睛不停偷瞄着厨房的方向，心思全集中在胃上。

“女巫”

“女巫就是崇拜魔神的人，她们背叛了圣灵，转而与魔物为伍，在某种意义上说，她们已经不算人类。”

“女巫信仰巫术魔神美狄亚，并从后者身上获得了非同寻常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