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芬妮带着杰恩拐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
而戈比乌斯和古里亥等四人在巷子里停了下来。
因为他们嗅到了空气中那种令人作呕的腥臭。
戈比乌斯让古里亥点起了一个火把。
开始仔细勘查起周围情况来。
怪人约翰已经消失不见,连同他身体掉落在地面上的脓血都已然了无痕迹,只在空气中留下那种他曾在此出现过的恶臭。
戈比乌斯最终在围墙上找到了被剑划过的痕迹。
伸手摸了点灰尘嗅了嗅:“这剑痕是刚刚才形成的,还有股火味!看来老大真的已经追到这个家伙了!”
古里亥皱眉道:“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矮胖的桑泰嘟哝道:“这下好了,老大又不知被带到哪里去了!”
一脸放荡的达昂耸了耸肩:“看不到老大的日子着实让人心烦,戈比乌斯,你说是不是老大因为讨厌我们而一直有意躲着我们?”
古里亥怒道:“要讨厌也只会讨厌你这个该死的家伙,这么多女人好追,你偏要对老大献什么殷勤,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达昂不以为意,反而贱兮兮地笑道:“啧啧,这就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老大那么年轻,你这老不拉几的自然只有靠边站了,而我正当壮年,男未娶女未嫁,我怎么就不能追求她了?我这不也是尽量想搞好上下级关系嘛,无论成与不成,她都是我的领导啊!”
戈比乌斯瞪了达昂一眼:“闭上你的臭嘴!过来看看,这里怎么撒了这么多豆子呢?”
达昂走了过去,弯腰捡起一颗比大拇指还要粗大的圆滚滚的豆子奇怪不已:“咦,这么大的黄豆还真是没见过呢……”
古里亥把火把垂近地面一照,众人才看清地面上还有几十颗同样粗大的豆子,原来方才走进来磕脚的就是这玩意。
这种豆子虽然保有黄豆的外形,但比正常的黄豆要大三四倍,这不免让戈比乌斯等人错愕不已:“这是什么情况?这样的黄豆是从哪里来的?”
事情反常自然让戈比乌斯等人心中一凛,四个人面面相觑之下,齐声低呼:“魔法豆子?”
达昂毫不迟疑地从身上掏出一根木签,直接朝手中的豆子扎了进去,然后迅速拔出,搁到眼前一瞅,更是奇怪不已道:“不是啊,上面根本没有半点魔法气息!”
戈比乌斯很是慎重道:“不管是不是,桑泰,你负责把它们都收起来,这应该也是我们需要的线索!”
桑泰立马动手把这些豆子一颗颗地都捡了起来。
这时,一条黑狗倏然从他们中间疾奔而过,眨眼便消失在巷子里。
戈比乌斯一愣神:“咦,这好像是杰恩小子带着的那条狗啊,它怎么跑到这来了?”
达昂显然头脑反应更为迅速,意识到什么后,一跺脚嚷道:“哎,还愣着干啥,追啊!”
四个人赶紧撒腿就追了上去。
但遗憾的是,四人追出了这条巷子跑到了另外一条大街上也没瞧见这条黑狗的身影。
“无论怎样,都说明他在这里出现过,这可是个大问题!“戈比乌斯有些沮丧地叹道。
“我一直就觉得奇怪,法隆将军有儿子显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主教大人定然早就知道,为何主教大人一直要瞒着我们……”古里亥把手中的火把直接扔到了路边的水沟里,满脸质疑不已地说道:”要不是你认出来了,我们可是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达昂努努嘴:“这不明摆着嘛,戈比乌斯能认出来,老大自然也能认出来,你以为主教大人会在乎我们知不知道?”
戈比乌斯定了定神:“没错,我们知不知道其实都没多大关系,显然是主教大人为了照顾老大的情绪……”
桑泰有些不解:“难道法隆将军有儿子这件事,会对老大产生什么影响吗?”
达昂嘿然一笑,故作高深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大的父亲约翰·凯利是主教大人的亲侄儿,老大自然要叫主教大人一声爷爷,而约翰·凯利是法隆将军最倚重的副将,老大出生时法隆将军便认她作了干女儿,视如己出,深厚的父女之情甚至让老大的亲生父亲约翰都曾经公开说很是嫉妒……“
桑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依老大的性子,知道自己还有个老弟活着,自然就会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也要去找他的了……”
达昂耸耸肩:“但老大现在已经主教大人最倚重的人,教会大小事务基本上都是交给老大打理,怎么可能让她离开身边,再说,主教大人其实对安德斯顿家族的人没有什么好感,就算帝国给法隆将军平*反正名了,他的态度也还是一样的,一直认为法隆将军对帝国造成的巨大损失是不可原谅的,要让自己最疼爱的侄孙女再与没落的安德斯顿家族产生瓜葛,显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戈比乌斯却摇头道:“这个理由很牵强,主教大人对老大隐瞒这件事应该是基于一种本能的善意和对教会声誉维护的无奈之举,毕竟法隆将军的事件就像帝国永远的一道伤疤,好不容易弥合了,若再揭开来,未免会给帝国带来更大的痛苦……”
古里亥奇怪道:“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达昂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难道你忘了,法隆将军只所以临阵倒戈是为了什么了吗?“
古里亥受不了他这种态度,怒道:“法隆将军抵死不肯遵从亚历山大五世下达的对南边兽人的灭族之令才导致自己整个家族被灭,这个还用你提醒吗?”
达昂冷笑道:“那你知道他为何抵死不肯执行这个命令吗?”
古里亥被问得一愣,支支吾吾道:“当然是将军不忍屠杀无辜了……”
“好个不忍屠杀无辜!试问几百年来,凶狠的兽人杀害了多少人类,制造了多少场战争?哪一个兽人是无辜的?作为一个对帝国最忠诚的将军,难道不知道只有把兽人一扫而空才能获取最终的胜利,迎来最终的和平?”
达昂咄咄逼人地连珠炮般朝古里亥发问。
古里亥被问得直发愣:“哪……哪是为了什么?”
戈比乌斯出声调停道:“好了,好了,怎么争论起这个来了?赶紧的,先找到老大才是正事!走了!”
四人这才又折回到巷子里寻找了一遍。
无果。
古里亥犹自追在达昂后面不停问道:“哎,你倒是告诉我他这么做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啊!”
“就不告诉你!让你睡不着!”
“嗨,你这个混蛋!”
……
一个马厩的干草堆里。
乔芬妮和杰恩并排躺在一起。
“我今天才知道义父还留有你这个儿子,真是天父庇佑!”
乔芬妮极为激动和兴奋,泪水已经从她的眼眶里溢了出来。
杰恩也很激动:”姐,能和我讲讲父亲的事情吗?”
“他是我见过的最正直最勇敢的男人!”乔芬妮无比崇拜地说道:“而你身上,显然有着他的影子。”
“嗯,我想他也应该是这样的……”
“杰恩,你现在需要知道的是,虽然帝国已经给他正名平*反了,但事情并没就此结束……”
“为什么?”
“因为他并不是被皇帝赐死的,而是被几个手下谋反击杀的……”
“啊?他们为什么要害他?”
“当然是为了那所谓的权力和前途。”乔芬妮苦笑道:“当年他拒绝执行皇帝下达的灭绝兽人一族的死令,一方面固然是对那些无辜的兽人抱有仁慈之心,一方面则是他已经找到了与兽人达成和平的途径,可惜的是,在他拒绝执行命令还没来得及把原因报呈上去,就被几个手下捅杀在了营帐里,这也导致他所率领的帝国第三军团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被兽人军团追着砍杀了几百公里,剩下不足五千人逃进卡隆要塞才得以生还。”
“那几个凶手呢?”
杰恩听得胸都要气炸了。
“他们都逃了回来,并得到了皇帝的赏识,现在一个个都身居高位,享尽荣华富贵。”乔芬妮无可奈何道:“我一直想刺杀他们,但他们现在不光护卫众多,自身武力也远在我之上。”
“你是怎么知道的?”
乔芬妮抹去眼泪:“是我的父亲在没有变成现在的样子前,给我写了封信揭露了一切,但我把信交给我洛蒙爷爷既现在的主教大人,托他转呈当时的皇帝时,洛蒙爷爷却直接当着我的面把它烧了。”
“啊?他为什么要烧掉它!”
“洛蒙爷爷说,这封信一旦交上去,凯利家族将同样迎来灭顶之灾,因为那几个家伙所在的家族,都是帝国权贵,而且深受当时皇帝的宠幸……”
“……”
以杰恩的心智,一下便体会到了洛蒙当时的处境。
自然能理解他的做法。
但心里未免还是愤愤难平,从未有过的仇恨如烈火般熊熊燃烧起来。
沉默了一会后,杰恩低声问道:“那你父亲又怎么落到这个地步了?”
“在他写下揭发信偷偷送出来之后,他就提剑去找那几个家伙,显然是抱定了必死之决心,却正好赶上兽人发起了进攻,混乱中,他被杀害你父亲的那几个家伙从背后偷袭,虽然还手砍中了其中一人,却彻底激怒了那个家伙,一剑就把他的脖子斩断了……”
“那他……”
“兽人军团里并不全是兽人,一些被帝国追杀的魔法师也加入到了它们的阵营,他们亲眼瞧见我父亲被自己人杀害后,便把我父亲的遗体收了回去……”
“是他们把你父亲改造成了这个模样?”
“是的,虽然他已经认不出我了,但我至少还能再见到他……”
杰恩一边消解着内心的愤怒,一边冥神苦思。
良久后忽然说道:“我父亲找到与兽人达成和平的途径,是不是就是寄希望于那些已经与兽人生活在一起的魔法师?”
乔芬妮把头侧过来望着他:“是的,他派出与对方沟通的人,正是我的父亲。”
杰恩叹了口气:“如果真是这样,他们的悲剧恐怕始终都是无法避免的……”
乔芬妮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杰恩苦笑道:“很简单,帝国和教会一向对魔法师视如洪水猛兽,比起疆域之外的兽人来,魔法师显然是威胁更大的敌人,我父亲舍弃政治正确选择与之谈判,自然为帝国的政治土壤所不容,就算没有抗令这回事,等待我父亲也必然是个悲剧。”
“咦,瞧不出你小小年纪,居然能有此见识,能从表象一下就切中问题的实质,这真让我怀疑你是不是一个真正的铁匠,嗯,现在还是农场主了……”
杰恩惨淡一笑:“姐,你现在也是教会的人,你说句公道话,教会在追杀魔法师这件事上,是不是做得太出格太不可理喻了?”
乔芬妮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让我该怎么说呢……反正我洛蒙爷爷接任主教之后,在这方面已经宽宥了许多,隐隐有废除禁魔令的意图,只是迫于帝国高层和教会高层的阻力,无法一蹴而就。”
这时,一个马夫走了过来,听见了草垛中的声音,立马大喊道:“什么人?躲在这里干什么?!”
两人相视苦笑一下,从草垛中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马夫一瞧见乔芬妮,立马颤栗着跪拜在地:“小民不知圣使莅临,冒昧叨扰,实在该死!”
乔芬妮微微一笑:“起来吧,这两匹马早就饿了,你该喂草料了。”
说完,带着杰恩就大大方方地走出了院子,剩下那马夫站在原地发愣。
“咦,他们怎么一瞧见你就知道你是什么圣使呢?”
乔芬妮把手中的细长黑剑伸到他面前:“喏,这把多仑细剑平时就摆在帝都圣殿里,是圣使的专用圣剑,他们身为教徒,自然认识它!”
杰恩好奇地伸手摸了摸,点头赞道:“啧啧,这样的剑,恐怕当世铁匠已经无人能打造出来了!”
乔芬妮也不无感叹道:“可笑的是,这把剑却是出自魔法师之手,却成了教会用来追杀他们的利器,在我接手之前,被它击杀的魔法师不知有多少,上面的怨灵之气已经用圣水都无法涤净了。“
“但愿在你手上,它能变干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