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柔带着侄孙女一路走走停停，四处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因为怕遇上盗匪，一路净挑热闹的城镇走，抵达扬州已是十日后的事情。

「我和妳姑祖父就是在扬州成亲的。」离扬州越近，三十多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浮现眼前，江婉柔心中不由泛起感伤：「那时候的扬州，是先朝皇帝最喜爱的地方，比京城还要繁华。」

芳华没去过京城、也没到过扬州，自然不知道其中差异。

「瞧妳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可搁着什么事？」江婉柔细细的端详侄孙女的表情：「小姑娘家家，怎么镇日里愁眉苦脸？这样很难讨男人欢心。」

「华儿就是不想讨男人欢心。」芳华现下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和男子扯上关系。

「女人身边总是要有个男人，不然像姑祖母这样，很孤单的。」想起守寡的三十多年岁月，江婉柔感叹连说个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华儿瞧姑祖母这样就很好，想做啥、就做啥，活得自在又不受约束，身边又一堆人捧着，怎会孤单？」说来人总是不知足，互相羡慕，芳华就很欣羡姑祖母呼风唤雨的生活。

「要活到像我这样，也是得靠时间累积。」江婉柔看着年幼的侄孙女，知道女孩家要历练的事，还很多。

「姑祖母，您说到扬州城后，要让华儿学习打理商铺，可别食言！」芳华一直觉得自己知道的东西太少，显得过于愚蠢。

「现已不时兴女子无才变是德那套，妳到扬州城就会知道，这些年来姑祖母每隔些时间就会出门走动，看到出彩的姑娘家，真是数不尽！」江婉柔一改平日调侃的语调，严肃的对侄孙女说：「妳要学东西，姑祖母总会尽力帮妳，可妳自己也要打起精神好好学习，别让我失望！」

芳华对姑祖母点头，认真的应诺：「我一定会用心揣摩，不辜负姑祖母的心意。」

「妳年岁还小，不急着说亲反而有利，女子总要有些内容，不然很容易让男人腻味，妳瞧瞧镇南王爷娶那么多妻妾就知道，若是其中有一位可心人，他何苦找来那么多冤家？」

芳华细细品味姑祖母说的这句话，好奇的询问：「王爷的亲事，不是姑祖母帮忙安排的吗？」

江婉柔叹口气，她不想干涉继子过多事，他也不是个孩子，该知道如何行事。

「只有当初的王妃，也就是世子爷的母亲，是我替他安排的，只可惜福薄缘浅，镇南王出兵讨伐南蛮时，王妃难产而死。」

「王爷喜爱先王妃吗？」虽然自己还不想谈感情，但芳华对于别人的爱情故事还是很有好奇心。

「那该是他最爱的女人吧！聪慧、有才学，万中选一的奇女子。」江婉柔想起自己第一位继媳妇，充满不舍：「镇南王因此消沉了几年，皇上赐婚继妃后，他又替自己找了小妾、还有现在的侧妃，只不过是想寻找亡妻的影子，这下却多了不少小萝卜头，也是始料未及的事。」

想起王爷府那一窝子庶孙、庶女，江婉柔脸上就泛起苦笑：「也亏得有这么多孩子，让镇南王府热闹些。」

芳华想到那一帮子吵吵闹闹的小鬼头，也不禁莞尔，那群孩子其实还挺可爱的。

「扬州的分苑，规制与闽州镇南王府一样，妳依旧住在临月阁中，我会替妳多派些女婢，让妳多接触些吴音，学会地方话才好沟通，这是挺重要的事。」

「有的，教我闽语的师父，有替我做了些吴音的小册子，还用了汉音、闽音做比对，这几天已有些心得。」芳华小脸蛋泛起笑容，她想起这阵子笔手划脚的辛苦，充分理解语言的重要性。

「咱们会在扬州待上一阵子，只怕妳回到闽州又把闽语给忘光了！」

芳华没打算要回闽州，这次依亲的目的，爷娘是希望透过姑祖母的身份找对象，毕竟荆州没合适人选。

待议亲顺利后，芳华在年前得还返荆州过年。

只是现在婚事没着落，还家后，爷娘是否会着急的想替她找对象？所以她一定要在扬州闯出些成绩，过完年再回到扬州，才不会被父母逼亲。

一群人喧哗热闹的抵达扬州别院，这里的建制虽然一样分东中西三路、九大院落，但是面积明显小了许多。

芳华住的临月阁位于东路角落，与凌云阁比邻而居，两院落的距离只有一道矮墙，比闽州王爷府近上几百米。

还好世子爷在闽州，不然这样每天抬头见、低头不见，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江婉柔带着侄孙女察看扬州住所时，在凌云阁门口遇上位不速之客。

「世子爷，你在这里做什么？」江婉柔的惊讶，不亚于苦着脸的芳华。

李子敬也装成大吃一惊的模样，嘴巴张得老大，大半天才挤出一句京话：「祖母，孙儿才纳闷祖母怎么会出现在扬州？」

芳华骂人的脏话都想脱口而出了，全镇南王府的人都知道她和太妃早就计划扬州之行，就他世子爷不知道？存心来扬州和自己过意不去吗？还好这次目的不是来议亲，不然他不知会做出何事来羞辱自己。

「孙儿好几天前，就抵达扬州来巡视商铺，顺便办点事。」为了一吐胸中怨气，李子敬不忘挖苦的说：「刚刚还以为祖母带着华表妹追来扬州找我，这才会这么诧异。」

芳华听得脸都要绿了，这人未免太自负，世子爷以为自己追着他，要他负责任吗？她从头到尾就没要求他负责，他到底是安什么心？

姜毕竟是老的辣，江婉柔很快就沉住气，若无其事的用侄孙女听不太懂的闽语回答：「不早就说了，要带华儿来议亲吗？你事情多，可能没记在心上，忘记了。」

还想议亲？为什么不嫁给自己？李子敬想不透祖母竟放着自己这大好金山不要，却想将华表妹推入他人怀抱。

算了！可能祖母一时被权势迷了心窍，以为结合江南大都督的力量，可以让镇南王府有更大的权力，怎么没想过这样反而容易引来今上的忌惮？毕竟是妇道人家，没有想这么深远。

「祖母别忘了，若是权势过大，只怕会引来上头的猜忌。」李子敬也用闽语响应祖母，相信以太妃老辣的处世经验，肯定知道自己在暗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