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芳华都很认真的同娘亲练习京话,无聊时就会将世子爷寄来的信,展开反复阅读。
由于都没写什么露骨的情节,李子敬也担忧岳父母会查阅,是故俩人相会的事都没做描述与回忆。
临行前刚收到的信,大抵在说一些行务处理状况,还有店铺事宜,也稍微写了子善与周敏状况。
子善与周敏似乎走到尽头,大都督已替周敏找了些商户子相看,将择一招赘。
周敏对二表哥用情至深,芳华能感受到其中的痛楚,易地而处,自己只怕会痛不欲生。只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当女子怎能违抗?看着马车内爷娘谈笑风生恩爱互动,芳华深觉自己幸运。
似乎感受到女儿的视线,范楚楚将夫婿靠过来的身子推开,温柔的笑问:「华儿,妳在看些什么?子敬的信吗?他也是有心,三天两头就寄上一封。」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怎么都喜欢。
反正世子爷也没写什么内容,瞧母亲凑过身想窥探内容的模样,芳华索性将信件递给母亲。
范楚楚被女儿递信至身前举动吓一跳,华儿都不害臊吗?终究抵不过身为人母的好奇心,展信阅读。
「子敬的信向来都是这样写的?」范楚楚快速的翻阅密麻的两页,从头至尾一句情话、思念字眼都没有:「这样的信,妳也可以拿出来看好几遍?」
范楚楚觉得女儿也真是奇葩,或者正是所谓什么锅、配什么盖。
「这不就是记流水账吗?妳也可以看得津津有味!」范楚楚无奈摇首,对自己良人投了个欣赏的眼神。
见娘子突然抛给自己一记媚眼,也勾起江伯庸的探究的眼神,于是手中就多了准岳婿写的“情书“。
「什么狗屁不通的文章!」其实并没有像江伯庸所形容的那么差劲,只不过谁教世子爷夺走他宝贝的清白,让他一直无法忘却这笔胡涂债。
「至少字写得还算遒劲。」范楚楚还是替爱婿说了些好话,免得未来夫君遭父母贬低,女儿心底也会不好受。
「呿!难怪只能当个武官,就这文笔,想从文还差远了!」饱读诗书、个性细腻的江伯庸,对准女婿写情书的造诣嗤之以鼻。
「他何需做官?他自有封地,未来当个闲散王爷就行了!」范楚楚觉得夫婿看得不够透彻,脑子也不好使,何苦一直在女儿面前扯世子爷的后腿!
范楚楚将信折好,交还给芳华,拍拍她手安慰的说:「世子爷做事踏实、稳重,是良配,那会甜言蜜语者,多半始乱终弃,这信写得好!写得好!」
江伯庸哼了一声,若是娘子知道华儿早就被世子爷吃干抹净,现在讲话就不可能这么平心静气了!
芳华笑看父母的反应,她也了解阿爷气什么,毕竟她和世子爷也太没规矩了。
看一眼母亲折好的信,芳华又忍不住打开细细阅读,似乎想把每行字都背起来,在她眼里其实世子爷写的内容,应该都蕴含着暗示,还有自以为是,她得先熟稔内情,见面时才好因应。
范楚楚瞧着女儿痴傻,不由叹息:「没想到,妳已对他用情如此深。」
娘亲是不是误会了?芳华讶异的抬起头来,怎么看个信而已,也称得上用情至深?
难道不是吗?芳华心中有个细微声音,每晚想到流泪睡不着的人是谁呢?每晚在窗前对着月娘呼喊世子爷的人又是谁?她很怕面对自己感情。
到底是怕什么?虽然世子爷魁梧英勇足以保护她,但是欣赏他的姑娘那么多,却让芳华在情感上很没有安全感。
尤其世子爷什么都不说,也认定自己的一往情深,那不就说明在情爱这方面,只有芳华一头热。
在感情的面前,没有自尊与骄傲无妨,但不能没有两情相悦的契合。
再加上子善和周敏的事情,给芳华很大的冲击,俩人一开始不也是浓情蜜意,二表哥甚至为周敏遣散了陪侍已久的通房们,现在又如何?俩兄弟对情感处理应该都一样,唯一庆幸,自己是正妻罢了!
思及俩人的协议书,待世子爷另有对象时,就是和离的那一天吧?还没成亲,就想到和离,芳华也想得太多,只能说两地相思,往往会生出很多对变量的不安全感,从古迄今都一样。
五天后,一行人抵达京城的江府。
江府位于长安城崇门坊内,离热闹的都会市以及皇城皆不远。入城后,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可以行马车,其余普通小官、老百姓只能驾牛车或驴车。
长安城在前朝称为大兴城,在高祖攻下京城后,即下令在各坊间建筑城门,以防发生变乱时利于巷战,拖延时间、围困入侵的贼人。虽方便君权管理,但各坊间落门锁后,就不得随意进出,对老百姓而言较不便利。
京城的江家,依礼制规定为五间九架院落,门则为三间五架,横向为间、纵向为架,在吋土吋金的长安,算是大户人家;不过与荆州江宅相比,显得十分逼仄。
院落里住着芳华祖父母与妾室们、还有三叔伯言一家人,二叔伯瑞跟阿爷一样,都外派为官,其余的姑姑们也早已出嫁。
若说荆州是祖宅,京城则算是祖父母现在的家。
江伯庸领着妻女毕恭毕敬的向爷娘请安,年过六旬的江汉廷被封为郑国公爷,挂太子三司之职;身形瘦高、容貌与儿子有六七分像,但气质迥然不同;精神抖擞、眼露精光,并无一般老者老态龙钟之貌。
年岁相差不多的国公夫人萧月娥面露红光、身形略微福态,慈眉善目的招呼孙女到自己跟前:「娃儿是吧?来阿婆看看!」
听到阿婆带着荆州乡音唤自己的奶名,芳华腼腆的微笑走至萧月娥面前,乖巧的叫了声:「阿婆!」
对儿子严谨,对孙女可就不一样的江汉廷抗议的说:「怎么没叫阿翁呢?」
芳华露出嘴角的梨窝,撒娇的喊了声:「阿翁!」
娇滴滴的嗓音、如花一般娇嫩的小美人,马上就将俩位老人家给收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