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敬堂哥,怎么有空来东市?」说话的是郯王李恽,浑身散发玩世不恭的气息,他是今上的第七子,为登基之前的侍妾所生,较不受重视。
李子敬不想理会堂弟,径自对着未婚妻说:「妳先还家,一会儿去找妳!」
芳华告诉自己要沉得住气,现在她还是江家女儿的身份,庄重自持的说:「还有树(事),一会儿才还家。」
说完芳华头也不回的就往自家店铺里走,暗自庆幸还好幕篱一直没摘下,不然世子爷又要大作文章了!
她虽没摘下幕篱,可那层薄纱,怎抵得过郯王李恽与其他俩位大臣世子们老辣的目光。只是难得发现的绝色,怎么竟然跟镇南王世子爷扯上关系?
李恽虽为皇子,但他自知在父皇心中他的地位,还远不如威远大将军。
「堂哥,认识这位姑娘?」李恽好奇的打探?今日原本是要去平康坊内南曲区听姑娘唱曲的,先绕到东市,想选些首饰相赠新近追求的青楼都知(妓院中的班头),柳欢欢琴棋书画样样皆是上乘,是平康坊妓院中等级最高、最受欢迎的名妓。
哪知走来东市门口,就遇上位比青楼知都还娇艳的绝色,三人不过才想找借口围上来,就碰上镇南王世子爷。
「她是你未来堂嫂。」李子敬冷冷的看了李恽与其他二位公子,受不了他们满脸色欲的表情。
「啊!她是江三司的孙女,失敬!」李恽不免露可惜的表情,望着芳华走远的背影,不忘解释:「堂哥,刚刚只是在问路而已,不要多想!」
满街的人,怎么刚好要围着华表妹问路?李子敬点点头不予理会,径自走进店铺中。
「不是要妳少出门吗?」李子敬与带埋怨,怎么华表妹把他吩咐的事都忘了?
「我还没进门。」芳华心累的说。
「咱们都已过大礼,妳就算是我李子敬的未婚妻了!」李子敬没好气的提醒,顺便瞪了一眼旁边看热闹的伙计们。
反正事情都忙完了,芳华不想在外头与世子爷口角,让人看笑话,点点头说:「那我现在还家去了!」
「妳...」李子敬拉住华表妹的手肘,看着那倔强的表情,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芳华也不挣脱,因为她发现门口那群男子还在好奇打量着,顺从的说:「走吧。」
对华表妹在人前的温驯感到满意,于是李子敬牵起她的手往外走,跟堂弟一群人点头示意后,就一路拉着她前往停在东市城墙外的马车。
「这儿下午后人蛇混杂,不要这么晚来此!」李子敬扶芳华上马车后,特别细心的交代。
「这儿不树(是)王宫贵族才费(会)来的地方吗?」芳华认为世子爷只是找借口不让自己出门,而且天还没黑。
「隔壁的平康坊,可是有名的青楼区,满楼红袖招来迎往,做的都是大官、皇宫贵人的生意。」李子敬扼要的解释,华表妹太单纯,不特别指点一下,只怕会出问题。
长安城戌时三刻开始宵禁(打更人一更三刻),各街坊都得下钥,百姓不得任意游荡街头,即使是青楼也得休息,所以酒客门都是傍晚前出动。
平康坊与临近崇仁坊内,共设立了三十多所进奏院,聚集来自各州的办事人员,也是官场中各路小道消息集中地。来此认识官场人、打探八卦、还可以和美人把酒言欢,变成京城人时兴的风潮。
芳华瞇起眼看着世子爷,想必他一定也常来吧?不然怎么会了解?不悦的抽回自己的手:「想必世子爷也喜欢来。」
「我会到平康坊,都是办正事,里头也有不少官员住在其中。」李子敬知道华表妹在吃醋,这种事只怕解释越多、想越多。
正事?想到下午宫女的事,芳华就冷哼一声,男人都把这档子事当处理正经事为借口,她也算见识到了。
「哼什么?我算很洁身自好的人,再言,这里时兴吟诗作乐,那些事对我而言乏味,花钱还找罪受,何苦!」尤其是这些红楼中女子,生张熟魏,令李子敬不喜,他无法忍受跟多位陌生人共享一个女子的感觉。
是啊!世子爷根本不想讨女子欢心,哪肯花时间吟诗作乐,直接达到目的就行,就跟对待自己一样。
这样想想,这些欢场女子还可以享受到众人追捧,还比自己只能逆来顺受的侍候世子爷,待遇来得好。只是自己命贱到只能跟妓女相比吗?芳华越想越生气,直接坐进马车中,看都不看李子敬一眼。
华表妹又怎么了?李子敬感到有些吃不消,语带警告:「妳若一直这样,是要把我推给别人吗?」
芳华告诉自己别再让这些糟心事儿影响心情,硬是挤出个笑容:「你想找谁就去,别堆(推)到我这儿!」
意思很明显,是自己死皮赖脸缠着华表妹吗?骄傲让李子敬脸上表情益发僵硬难看。
莫非是受到其他男子的影响?想到他赶到时见到的光景,若是华表妹已出来一天,肯定招惹不少男子追捧,京城处处是王公贵族,这下自己就不吃香了!李子敬胸中妒火熊熊燃烧,这是陌生的感觉,他完全不知该如何灭火。
他生气的掀起车帘跳上马车内,紧紧的压着芳华,霸气的吻着她,不停在她嘴边、耳边呢喃:「不准这样对我说话!」
芳华没好气的猛推世子爷,只是她的力气哪敌得过他?
他每次都这样,不管时间、不问地点,只随着自己性子来!世子爷难道不知道江府的仆役就在马车外,他们还在大路边上呢!芳华忽地木然不动了,伤心得开始啜泣。
李子敬知道自己冲动又坏事,不过他不想承认自己有错,华表妹怎么能表现出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感觉身上的压力移除,芳华直起身坐到马车角落,拿出帕子擦脸,东市离江府很近,她没办法这样回去,会让阿翁或阿婆怀疑和担心。
「不要叫我去找别人!」李子敬帅气的脸,闪过丝受伤的表情。
芳华提醒世子爷:「找别人,是你先缩(说)的!」
这大概就是自作虐、不可活,李子敬保证:「以后我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