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尘子口中的“老家伙”显然比他想的还要麻烦，直到一个多月还没回来。

在这一个月中，叶晓被姬远带着每天参观修行，基本对整个灵界的构造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与他想象中的不同，灵界并不是如同电视剧里一样完全停留在古代阶段。相反，大部分现代用品它都有，从沙发电视到牛排游戏机一应俱全，天璇宗有专门的物资进口渠道，将凡界那些好看好玩的东西送到灵界来。

同样，也不是每个灵界人都加入宗门的。在天璇宗的浮山之下，大大小小分布着好几十个城市，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修行资质不够的普通人，在浮山脚下攀附大宗门而活。当然，他们每年必须给天璇宗缴纳一定量的金钱或物资，否则会被赶出浮山庇护的范围。

对于那些灵界人来说，加入天璇宗就是他们毕生追求的目标，哪怕只是做个外门。

他们将两座大浮山称为‘双影山’，山中的总管事便是之前叶晓所见过的仙人虚尘子。在姬远口中，这里也只是天璇宗在灵界的众多小宗门之一。

而像天璇宗这样的大宗门，在整个灵界还有六家，他们垄断了灵界的资源与人脉，被称为“七星”。

不过这些都不是叶晓现在应该关心的事，他身为一个凡人，莫名其妙就被收入了天璇宗，还是以亲传弟子的身份，在其他人眼中就像是中了乐透头彩的幸运儿一般。他在这里又无名无势，可想而知拉到的仇恨有多大，所以，在加入天璇宗的那一刻他就决定，自己一定要稳健行事，尽量降低存在感。

然而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而已。

“叶师弟，你怎么还不起床啊，太阳晒屁股了。”随着姬远那不是时候的叫喊声，叶晓一百个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又来了，他那敬爱的姬师兄充满了修炼的欲望，每天都想着怎么把他拖去修炼场。自己半点基础没学过，在那边除了和姬远大眼瞪小眼外什么都干不了，不知道这家伙哪来那么大的动力。

“姬师兄啊，我们连续训练这么多天也该休息一下了吧。”叶晓试图晓之以理，让对方放弃计划。然而姬远完全不买账，不由分说就把他拉到了祥云上直奔训练场。

“叶师弟，你我一个是凡人一个灵根差，如果不好好训练，是会被师兄弟们甩下来的。”姬远苦口婆心地教导他。

叶晓把头偏向一边，心中满是怨气：说的好听，当我是傻子么，不知道你天天跑训练场的目的是啥...

不过，他有些奇怪，按理说自己是一个凡人灵根不行是正常的，可姬远身为虚尘子的亲传弟子，为何会自称‘灵根差’？

训练场上，各个弟子正在尽力练习着师父交过的那一遍遍功法。叶晓有些羡慕，不知为何自己来灵界一个月从未修行过任何东西，只是粗浅地感知了下灵力的存在，学习了一些基础知识而已。姬远告诉他，虚尘子的亲传弟子是不允许被其他人授课的，在他们的师尊回来之前只能靠自学了。

刚下祥云还没站稳，姬远便急不可耐地走向训练场的西南角落，那边，是只有少数人才会去的高级训练室，也是他来训练场的原因。

“曲师姐，早上好啊。”

一进门，姬远便向训练室中的一名少女打招呼。

叶晓认识她，她正是自己入门第一天未到的曲书兰。

在整个双影山，曲书兰都可以算得上异类。别的弟子都喜欢穿双影山的特制道服，她偏偏喜欢穿那些凡界的衣服，lo裙JK汉服无一不沾，让自己本来就居高不下的追求者数量一路攀升。光叶晓这一个月来所知道，就不下10个。

姬远自然也是这只追求者大军中的一员。

听到自己师弟的呼声，曲书兰转身微微点了头，便不再搭理，训练室中一下子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不知为何，叶晓总感觉曲书兰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有些厌恶又有些...同情？

在问候完毕后，姬远随即拉着自己师弟到了训练室另一边，似乎自己一早过来仅仅是为了对自己的师姐说一句早安。

“你喜欢她？”角落内，叶晓轻声问道。

对方脸一红：“别乱说，被师姐听到了不好。”

“喜欢就去追啊，这么藏着掖着等着她被别人追走吗？”

姬远摇了摇头：“曲师姐是双影山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将来必然能度过天劫成为仙人。像我这种人...没办法的。”

“你的灵根很差吗？我看师兄师姐们好像对你都挺尊敬啊？”

“他们不过是害怕我家里的关系装装样子罢了。在灵界，我这种没灵根的人天生是得不到人的尊重的。”

叶晓好奇地问了一句：“灵根后天没有办法修补吗？”

“可以，但是难度非常大，我所知道的途径只有两条：一是用十几种宝贵药材制成的洗髓丹，二是炼化一只神话级别的异兽，把它的灵根强行移植到自己身上。无论哪种方式都需要仙人级别的力量，而材料更是可遇不可求。我的父母动用家族一切关系求购了几十年，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叶晓咂咂嘴，他没有想到修补灵根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少顷，他抬起头，拍了拍姬远的肩膀：“没事，你的灵根不行，但我还是有机会。等我以后成了仙人，我就想办法修补好你的灵根。”

姬远忍不住笑了出来：“叶师弟，有信心是好事。但是你知道成仙有多难吗？即使是天璇宗这种比较大的宗门，能够成为仙人的人也是凤毛麟角。像庄洪师兄，300年前就已进入洞虚期，至今却仍然停步不前不能到达下一个境界。更何况我们两个，一个至今仍是最低级的练气期，一个连修炼都没开始。现在妄言成仙...有点早吧？”

虽然师兄说得很吓人，叶晓却不以为意，自己不过是刚刚才踏入仙途，只要活的时间够长，总有成仙的机会。而活得够长需要的核心思想就是‘管得少，躲得远，藏得深，跑得快’。相信秉持着一原则，自己一定能苟到面对天劫的那一天。

然而，命运仿佛故意和他开玩笑一样。他不找麻烦，麻烦就先给他一个下马威。

“哟，这不是姬家的三公子吗，今天怎么跑到高级训练室来啦？”伴随着一声阴阳怪气的叫喊，叶晓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谷底。

啊，找麻烦的人来了。

说话的人叫冯善缘，似乎以前就与姬远相识，和他很不对付。这人只是个外门，自己修行境界一塌糊涂，却很擅长疏通关系，一来天璇宗就认了两个大哥：一名金丹期的外门弟子与一名纨绔子弟。三人臭味相投欺软怕硬，在整个双影山的名声都很差。

姬远的眉头皱成了麻花：“冯公子，难得今天还能在训练场碰到你。我还以为你除了吃和睡就不会别的了呢。”

“哈哈哈姬公子说笑了，我冯某人一向有自知之明，不会在自己不擅长的地方浪费时间。不像某些人，明明灵根差到让人发指，却还厚颜无耻地求着父母托关系把自己送进天璇宗当亲传弟子。每天还要假装用功的一早来训练场，说是修炼，实际确实为了给女人当舔狗，丢不丢人啊？”

“一派胡言！”姬远愤怒地举起拳头，对着冯善缘冲了过去。对方毫不在意，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在他身边那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抬起一只手，姬远便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离我远点，废物。”那名汉子轻蔑地说道。

“侯嘉文大哥，看来你的功力又精进了。”在他另一旁，那名又矮又丑的男子也说话了，脸上写满了恭维之意。

“别这么说，黄裕，我们大哥这一百年来功力何时不精进的。”冯善缘补充了一句。三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一百年才混了个金丹期，你精进的实在有点慢啊。”突然而来的一声嘲讽打断了三人。

本来，叶晓并不打算卷入这次的争斗。不过对方既然已经对朋友出言不逊，自己也没有再回避的理由。

全场的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他却没有停口的意思：“还有冯善缘你也是。为啥从你嘴里说出‘亲传弟子’三个字的时候我感觉这么酸呢？你一个外门，认大哥都只能认个金丹期的杂毛，到底是有多没用啊？”

冯善缘死死盯着叶晓，气不打一处来。他想要把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收拾一顿，却被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侯嘉文面无表情，全身的肌肉一团团的鼓胀起来：“你刚刚说，谁是金丹期的杂毛？”

“当然是你啦，光长肌肉不长脑子的蛋白质。”

“你是个凡人？”

“是啊。”

侯嘉文狐疑地盯着叶晓的脸，接着放肆地大笑起来。“哈哈，凡人，一个废物凡人居然敢和我们大声说话了，这世道真是太好笑了。”他握起拳头，全身蔓延出一阵红光。“姬远，难怪你整天和这小子在一起，毕竟你也只有在凡界的垃圾面前，才能维持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了。”

叶晓抬起头，微笑地看着侯嘉文：“师兄的意思，凡界的一切都是垃圾了，喜欢凡界的东西的人也是垃圾吗？”

“那当然。”侯嘉文嘲弄地说道。

“你敢大声地再说一边吗？”

“废物，你要我说几遍都可以。”侯嘉文走到叶晓面前，满脸轻蔑：“喜欢凡界的东西的人，不管是谁，都是不折不扣的垃圾。”

叶晓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你只能希望师姐揍你时下手轻一点了。”

“你说什...”侯嘉文话还没说完，便发现自己身体突然飘了起来。角落里，曲书兰的手发出蓝色的微光，她的眼中满是怒意。

“滚出去。”话音刚落，侯嘉文就像一块破布一样被扔出了训练室。她转头看向冯善缘与黄裕，后者还没来得及逃跑，就遭受了他们大哥同样的命运。

做完这一切，曲书兰没有说话，继续回到原来的位置训练。

训练室陷入了更为尴尬的沉默。

“额，谢谢你，曲师姐。”犹豫很久，姬远还是开口了。

曲书兰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后不再回应。

这个态度看起来让姬远有些难过。他没有继续和曲书兰搭话，回去继续自己的训练，让夹在二人中间的叶晓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修真者可真是麻烦...叶晓在心里吐槽。

不知过了多久。曲书兰终于停止了训练，她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朝着训练室门口大步走了过去。

突然，她好像想到什么，在门口停了下来，回过头，眼睛直盯着叶晓。

“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凡人。滚出这里，趁现在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