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杰回到了营地之后,悄悄的找来了自己的两名家臣。
“张叔,陈叔,你们两个说说,若是我想要把一个人悄悄的送出营地的话,可以做到吗?”
张洪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道:“少爷现在可是太子府司马,谁敢阻拦少爷?”
一旁的陈林呸了一声:“你这夯货,少爷都说了要悄悄的送人出去了,悄悄这两个字你懂是什么意思吗?”
张洪讪讪的摸了摸头,自觉的走到角落画圈圈去了。
陈林转过头来,对着吴杰道:“少爷,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吴杰眼睛一亮,道:“什么主意?”
陈林道:“容我先问问少爷,少爷究竟想要将何人送出?”
吴杰放低了声音,轻声道:“是扁鹊先生。”
陈林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思索片刻之后才道:“扁鹊先生的住处似乎和帅帐相隔不远,这倒是一个麻烦之处。”
吴杰摆了摆手,道:“无妨,扁鹊先生每日都要去伤兵营给伤兵们诊治,我们只需要想办法将他从伤兵营弄走即可。”
陈林思索了一会,突然道:“若是这样的话,臣倒是有个主意。”
陈林附耳过去,如此这般的和吴杰说了一通。
吴杰听完之后忍不住一拍大腿,道:“妙啊!”
夜深了,名医扁鹊还在自己的帐篷之中忙碌着。
在扁鹊的面前有着诸多药材,而他的手中只有一个并不算大的药箱,他正在将一些药材放入药箱之中。
药箱很快就被装满了,扁鹊十分纠结的思考了一会,叹了一口气,从中拿出了一部分药材,又另外取了一些其他药材,重新将药箱装满。
做完这一切之后,这位名医静静的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公叔痤就要死了,你为何还不离开?”
扁鹊一惊,下意识的看向了帐篷的某个角落。
在那里,一个身影正缓缓的从黑暗之中走出。
不知为何,扁鹊在看清楚对方的容貌之后反而变得镇定了下来:“我为何要离开?”
来者边走边道:“因为公叔痤就要死了,但是他并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就要死的消息,如果魏罃或者庞涓知道这个消息,那么公叔痤无论有没有死,他都和一个死人没有区别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来者在扁鹊的面前坐了下来,用十分平和的声音道:“所以对于公叔痤来说,他必须要让这个消息保密,而你则是这个秘密的知情者,所以他会找个机会杀掉你,你是不可能活着回到安邑的。”
扁鹊神色平静的说道:“你凭什么认为我治不好他的病?”
来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公叔痤的病,是我让他得的。”
扁鹊悚然一惊,就连声调都下意识的提高了不少:“你说什么?”
来人笑道:“怎么,难道你认为我没有能力让公叔痤害上一个不治之症吗?”
扁鹊盯着对方,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目光之中的怀疑已经说明了一切。
来人叹了一口气,缓缓道:“真是让人伤心的不信任啊,老友。其实你要知道,即便是以你的医术,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有很多病症无法被你治愈的。”
扁鹊沉默不语。
来人继续道:“老友,我今天来,其实是为了救你一命。”
扁鹊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有那么好心?”
来人笑了起来,道:“当然,我毕竟是欠了你一条命,不是吗?”
奇怪的是,当来人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扁鹊的脸上出现的神情却是愤怒。
“够了。”扁鹊打断了对方的话:“老夫就是死,也不会向你这种人求情的。”
扁鹊的神态之中充满了决然的神色,看上去很像一个即将慷慨赴死的人。
对于扁鹊的怒火,来人似乎并没有任何的生气,反而在说话的时候充满了一种奇怪的愉悦之感:“吾友,你的脾气还是这么火爆。其实以你的能力,只要加入我等,那么我等的事业必将成功,你也必将因此而永垂史册!”
“永垂史册?”扁鹊讥讽的看了来人一眼:“也是,就凭你暗害魏国相邦这样的事迹,的确是能够永垂史册了。但很可惜,老夫对于和一群满腹阴谋诡计的狡诈之徒为伍没有任何兴趣。”
来人并没有因为扁鹊的反驳而发怒,而是继续平静的说道:“公叔痤?他早就该死了。他执掌魏国相权足有二十年之久,这二十年来以魏国之强不但毫无寸进,反而处处受阻。这样的庸才留在相邦之位上,无论是对于魏国还是对于整个天下都是坏事。”
扁鹊冷笑了起来:“所以你就想要除掉公叔痤,让你的弟子成为新的魏国相邦,好将魏国掌控在手中?让老夫猜一猜,或许你的野心还不止于此吧?”
来人温和的说道:“我的理想,其实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我的理想很简单,就是让所有的国家都合而为一,听从同一位国君的统治。如此一来,普天之下的所有民众都能够安居乐业,所有的人都不会因为战争而失去性命,这难道不是很好吗?”
“是吗?”扁鹊冷眼看着来人,道:“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若是不知道你这些年来在暗中策划的种种阴谋,我差点便信了。我原本还以为这一次的战争与你无关,如今看来,怕也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罢?”
来人笑了起来,道:“若是没有战争,又何来的统一呢?”
扁鹊哼道:“你若是当真是为了天下好,便应当出山辅佐魏候罃,帮助魏国一统天下,而不是在这背后搞这些阴谋和ns!”
“不不不。”来人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的在扁鹊的面前摇了摇,依旧是用那个不急不缓的声音说道:“这天下虽大,国家虽多,但是这些在位的国君,无一不是志大才疏之流,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让我去辅佐他,一个都没有。”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来人的脸上透出了一股极为强大的自信,显然对于自己的话是坚信不移。
扁鹊看了来人半晌,突然伸手一指帐篷的门口:“不送。”
来人似乎一点都不意外,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扁鹊:“老友,你真的不愿意加入我的事业吗?你要知道,如今的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我了,如今的我拥有了许多的帮手,他们都是一些跟我志同道合的人。加入我们吧,你会发现”
扁鹊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一架极为精巧的手弩,这架手弩已经上弦完毕,尖锐细小的弩箭直指对方的额头:“离开这个地方,立刻。”
来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还是这么固执啊,老友。罢了,看在当年的一条命份上,我不会杀你。可是等我将这条命还给你之后,你若是还挡着我的路,便不要怪我对你痛下杀手了。”
扁鹊面无表情,只是将手弩微微向前挺近了一些。
来人摇了摇头,慢慢的站了起来。
“最后一个忠告,如果你真的侥幸能够逃出公叔痤的追杀,那么听我一句劝,不要去齐国,更不要去临淄,明白了吗?”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来人慢慢的退入了帐篷角落的黑暗之中。
一阵微风突然吹入帐篷之中,吹起了扁鹊脸颊旁的几缕发丝,这位名医静静的坐在那里,脸色的神情极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