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就是开工第9天,8月9号。
百万加《星空》批量绘制项目,工期到了后半场,可画作连一半都没有完成。
只完工1400幅左右,离3000幅的目标变得遥不可及。
照这样的进度,黄瓜菜都凉了。方枘要带阎维浩“干一番大事业”的承诺也将成为泡影。
好在,方枘自进入快画境中阶后,精神振奋。又有对高压电流刺激下画速提升的期盼。所以还是信心十足。
才早6点,杜阳笙就打来手机。象他这种重气质的大佬,最喜欢泰山既倒面不改色的范儿,这么早就来电,显然是忧心似焚。
“方枘,进展得怎么样?”
方枘举着手机,打了下亘。
立即被阎维浩夺去,张大嘴巴贴着话筒夸夸其谈:
“杜总,是我啊,浩子。枘哥正洗刷刷呢——进度飞快,保证完成任务……”
“少说空话,报个数!”杜阳笙一针见血地命令。
阎维浩边挤眼边对三子大声问:“诶,昨晚统计的数是多少?”
正在褪下凉鞋,改穿大黄给叼过来的绝缘鞋的三子,随口说:“1700!”
沉了一会儿,杜月笙那边用计算快速计算着,4舍五入1700/9=189,剩余1300/6=216……结论,最后这六天冲刺一把,是能完成工期的!
杜阳笙兴奋地说:“哈哈好样的!抓紧,那我就坐等捷报了。”
阎维浩没等对方挂掉手机,就跟上:“马儿跑要有粮草啊……”
“小样儿,就认钱!”杜月笙笑笑结束了通话,给尚在梦中的财务发了个短信:‘
上班时先转个三十万的款子,账户名方枘,开户地为东夏流鑫银行,账号622……’
阎维浩才刚放下电话,方枘的电话又响了,依然是杜阳笙的。
“对了,忘了说了。甲方昨天要求再加三千幅《星空》,这次是对方直接提供画框,画框过了海关,直接运到你们画室吧,省得再倒手。”
“……”阎维浩愣了愣。方枘要抢他手机,被阎维浩躲开。
“怎么,有难度吗?——价钱方面依旧是一百二十万!赚大了吧!”
阎维浩想了个推辞的理由,在组织语言的档口,杜阳笙却说:
“好了,就这样定了吧。14号到货!”
“行啊……”刚才把话说得太满的阎维浩,只好苦着脸回复。
双方就切断了通话。
然后,
不光方枘,还有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卡嘉都微张着嘴巴,大睁着眼睛对着阎维浩。
方枘砰砰地拍着胸口对阎维浩说:“你这样忽悠,良心不痛吗?”
阎维浩把方枘的手摁到左胸,滔滔不绝地说:
“枘哥,你乱拍啥呀,这里才是你的真心!
你的真心是自视清高活受罪,属于臭硬偏执型。而你兄弟我,是灵动机巧型。”
方枘皱紧眉头,就要教训一下。什么不能以欺骗对待知遇人的信任,做人要有底线啥的。
而以恩威有加的姿态,变身成夏雨荷的卡嘉,露出温柔得做作的一面,笑盈盈地接话说:
“浩子说得太对了,”她边说边嘎嘎地笑,抹了把方枘铁块一样严肃的脸,“臭硬偏执,哈哈太形象了!”
“去去!”方枘没好气地拂开她,暗忖:假、矫作……
突然,他找到了打击卡嘉的思路。
“卡嘉,我固执也比不上你吧。怎么才21岁的小丫头,
那观念就跟个老太太似的,在画臂监护工作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非要以你所谓的传统为纲呢?”
卡嘉立即板起脸来,倒背双手,高跟鞋咔咔咔地踱了圈梨花步,再站定了对方枘说:
“十二,你暮夜时分在身上通通电,甚至是高压电,这我不管。
但绝不能把这种伎俩用在绘画创作上!修炼画臂要遵循古法传承,不能乱来!”
方枘叹叹气走向轮盘系统,不断地说:“这丫头没救了、没救了……”
卡嘉咬了咬小牙,面色冰冷。她看到了配电箱旁边的变压器换成了大功率的。
阎维浩见状,忙掀了块亚麻布盖住变压器,对卡嘉说:“姐,我保证不给他用这个,你放心!”
“行,你们好自为之,否则,我可不客气!”
说罢,摆着柳腰,嗒嗒嗒地向画室门口走去。
紧接着,一只白骨蛛从房梁上轻飘飘落下,循着卡嘉的足迹爬行跟随。
这情况落在方枘眼里,他暗暗揶揄道,小小画室,白骨蛛加上阎叔,竟有两套情报系统在运行。
而且,画室之外,还有阎维浩与陈钰莹的间谍网。
不光如此,昨天来了个收破烂的,细皮嫩肉的不象经过什么风霜之苦。
并且长得和赵洪金有点相似,看样子不是私生子就是赵家近亲。
我太难了,能安静地画点画倒成了奢望了。
方枘大喊:
“伙计们!”
“有!”正在阎维浩的带领下做晨操的众画工肃立应诺着,围拢到轮盘系统附近,齐齐排成一行。
方枘:“穿上绝缘服!”
“有!”
三子、阎叔等众跑步到更衣架,欻欻地换装。
唯有阎维浩小声劝戒说:“枘哥,这样太冒险了,卡嘉她……”
方枘抄起一根木棍,双手一掰,
咔嚓!
棍分两截,断口齐整。
阎维浩恍然,举起大拇指狠狠摇了下。
接着换了绝缘装,给轮盘中心的方枘双臂夹上电钳,再把变压器电压读数硬生生拧到了一千伏,拧的时候还发出一声:
“哼~”
“啊——”这是方枘发出。
顿时,呜呜有声的轮盘旋舞中,电浆在方枘周身飞窜,又集中在画臂之上,聚成狂暴涡流,发出惊天动地的哧啦之声!
在轮盘间递彩调墨众助手头发竖立,眼瞳放大,双牙磕碰,直后悔没提前入个意外险。
狂暴的电浆迸裂声渐渐平息,恍乎间,画臂成了一条蓝光巨龙,在轮盘中心狂舞。
星星点点的色浆、油彩笔在漩涡中时隐时现,就如大浪奔腾中的舢板。
而方枘不时发出一阵阵的啸叫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再忙再险也管不住三子那张嘴,他抱怨说:“这哪是艺术家的范儿啊,倒像我家楼下叫猫子的!”
“特么就你话多,你进去叫一个试试!”阎维浩边说着边踹了三子一脚,“快干活!”
呜——呜!
大黄看主人受虐,扑了过来。
眼看着打狂犬疫苗的厄运来袭,从轮盘系统中飞出两滴油彩,糊了大黄双眼,一黑一红,煞是好看。
大黄“枣枣”地哀嚎着逃到墙角,用爪子抠眼。
这轮盘溅彩封狗眼的情形,爆发了阎维浩的灵感。
他立即叫停助手们,面授机宜,这般那般地交待了一番。
之后,助手们不再从轮盘空隙中添加油彩,而是改为提了桶直接往轮盘中心泼了。
于是,泼水节变通成了泼彩节,大家哈哈大笑着,把油彩往轮盘中心那团以方枘为中心的旋流中泼撒。
做为总指挥的阎维浩,紧张辨认着快速旋转的画面,口中不断地喊号:
“冷色区听令!”
“有!”
“土绿2、群青1、熟竭0.5、钴蓝6.5,中度稀释,泼撒向一号档口!”
“明白!”
……
“暖色区听令!”
“有!”
大红1、东夏白2、朱红7、加粘稠剂厚调,泼撒到五号档口!
“收到!”
……
一小时过去。
突然,轮盘系统中心冒出一声:“停!”
阎维摁了下遥控器,轮盘缓缓停下,由刷刷刷变为卡卡卡慵懒、松弛的声音。
成了一幅人体彩绘的方枘长吁了口气,从轮盘空隙中矮身钻了出来。
他用松节油抹了把脸,透了口气,紧张地问:
“画速是多少?”
阎维浩脱口而出:“一小时十五幅,平均一幅只用了4分钟!”
“真的吗?”方枘像在听一个神话,他万没想到,这会只能以诡异来形容的画度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太好了,再努把劲儿就成功在望了。
对阎维浩许下的鸿愿就能实现了,赵洪金的樊笼也得以冲破了,甩掉一身的穷酸气,可以雇嫩模当画模了……
哈哈哈………………
大家被方枘的欢欣所感染,拢到一起,挥着彩布、调色板,雀跃欢笑着。
满脸油彩的大黄也哈哧哈哧地喘着粗气冲过来凑热闹。
半路上被阎叔贱手贱脚地踢了下屁股,大黄呲牙怒吼了一声,在三子的招唤下放弃了对阎叔的攻击。
恰时,画室门吱牙开了,靓影一闪。
随着刺眼的阳光一同进入的,是酸溜溜的揶揄话语:
“人欢狗叫的,挺热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