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卡嘉所料,项目进行第九天,方枘的画幅达到了180幅/天!
这种速度远超人类的极限。
如果不是画臂加持和大量的食物和矿物的供应,
像方枘这样疯狂地压榨自己体能和脑力的极限,
早就像一个吐尽了最后一滴岩浆的火山,薪尽火灭,只等狗带了。
但是,进入快画境高阶之后,在向飞画境进军的路上,又由之前的突飞猛进,陷入慢速提升的尴尬境地中。
直到8月12日,离工期只有四天的时候,方枘的画速提升到了210幅/天。
在旁人看来,这不只是值得惊喜,而且是绝对逆天的。他们现在看方枘时,眼珠子都是绽放光芒的,似乎在面对一个超人。
但方枘却忽略他们的眼光,就如同一头非洲大象不在意脚下仰视它的热带蚂蚁。
因为,他的目标太大,任务太重!
此时此刻,他只完成了2000幅的绘制任务,如果想要按约交工,他必须是250幅/天的速度,连续奋战4天!
但210幅已是他的极限,就像光速一样,只可以用减法,而用加法,就是一种虚妄和悖逆。
对此,三子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说:
“方老板,延迟一天交工,也不打紧吧。既便是扣咱两成项目款,你也有的赚。”
方枘苦笑着望了阎维浩一眼。
为了要得到中期款,阎维浩代传圣旨,把话说得满满当当,没有流一丝余地。
如果,延迟交工,在方枘看来,这就是等于欺诈,是对杜阳笙知遇之恩的一种愚弄!
即便再在向杜阳笙说明情况,要求延迟,也会造成巨大的不良后果。
在杜阳笙方面,不仅会损失百万,更重要的是他会失去一个大客户,或许在业界从此名誉扫地,定单皆无,从而关门大吉。
而且,很明显,在行画公司经营方面,他还只是一个新手,否则,不会有和方枘这样的愣头青的合作。
而方枘呢,也会因为蛇吞象,在千画村成为众人眼中的一个笑话。
更可预见的是,赵洪金一定会以理事会长的名义大做文章,上纲上线,以整顿市场秩序为名,把被他定性为骗子的方枘赶出千画村。
阎维浩躲开方枘的眼神,叹了口气。
因了杜月笙的两期拨款,使得他最近手头阔绰,还跟着方枘吃遍山珍海味,营养过剩得脸上嘴上油花直冒。
在与陈钰莹谍报频传的过程中,他在语气中俨然是一名成功人士了。
屡次暗示她可以弃邪归正,全身心投入到他和方枘的队伍中来。
出资为她办画展、包装宣传量身打制,请业界名流鼎力捧场……把她打造成新一代的潘玉良……
眼看工期在即,他猛然意识到,那六十万只是在方枘账户上过了下油,而非真正的私人存款……
想要这里,阎维浩又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还恨恨地捶了下自己的脑瓜,自怨自艾:
“我特么急功近利,有小智却无大谋。不像枘哥,表面臭硬,却暗藏大智慧!”
方枘被人给拍中了,身上舒服得别提了,他啃掉最后一块烤整羊,劝慰说:
“浩子,想多了没用。”说着,他透过南窗望了下天空中的长河,“该来的总会来!这不还有3、4天时间嘛,我们还有机会!”
浩子放下啤酒罐,抬起手放到方枘有力的大手中,被他拉了起来。
一时间,被方枘莫名的信心所感染,他从午饭的席地而坐,唉声叹气,变为下午场的斗志不减了。
在轮盘系统中央热身的方枘,弹腿、挥拳,翻跟斗,不像在画布前,更像拳击场上的斗士。
他的对手是合同、信誉、托付,也是被迫向赵洪金发出的自卫反击战!
……
转眼间,整个下午过去,夜色已然深沉,到了收工之时。
阎维浩不断接下从轮盘血空档中被抛出的成品画。
口中紧张而期盼地计数:
156、157、158……………………
……201、202
——210!
终于突破了!三子、阎叔等跳脚欢呼,连大黄也跟着摇头摆尾、汪汪欢叫!
但还没有完!
212、213……
众人齐声数数,如蚊聚雷,震得天花上的尘土簌簌下落。
218、219、220!
大家欢腾起来,口中齐喊着:“完工奖、完工奖、完工奖……”
为激励大家斗志,克服长时间劳作之苦,方枘规定,如果完工,除基本报酬翻倍外,每人奖励八千!
他们看到了曙光。尽管像阴云密布的黎明一样,熹微之光要光芒万丈是那样艰难,甚至有些渺茫。
别急,还有一幅呢!
方枘俯下身子,眼前一晕,他暗地里用脚掌把紧地面,身子也是晃了几晃。
他拣起掉落的一幅,从轮盘中走出来,要交给阎叔去码放整齐。
但大黄先阎叔冲了过来,腾空张嘴,把画幅叼在口中。
然后返身疾跑几步,跃上画幅堆栈,口中一松,那幅画安安稳稳地落上一个空档上。
阎叔口中骂着:“畜生,把画叼坏了怎么办?”
此话一出,方枘和三子瞬间失笑,对他侧目而视。
但阎叔还不知趣,教训三子说
:“要是放我阎家村,像这样放肆的癞狗,早被人用毒馒头药死了!”
“阎叔,把不了门儿的话,你就少说两句。”方枘边和奔过来在他怀里呜呜撒娇的大黄亲亲了下,边刺了一句。
三子则暗骂:“老东西,老汉奸……”
……
等人走散了以后,唯有阎维浩打着哈欠陪着方枘。
只余两人时,方枘卸下了伪装,或者是他再也挺不住了,跑到卫生间,哇哇地吐起了血块。
阎维浩紧皱着眉头,本想要跟过去,但还是折回了身。他知道,方枘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
接着,方枘从卫生间出来,向阎维浩晃了晃手,晚安加催他回去都用手势代表了。
“枘哥,你不回出租房睡了吗?”阎维浩凑近休息室,在门外问。
里面传出翁声翁气的回答:“打今儿起,我就焊在这儿了。一是节约时间,二是防魑魅魍魉。”
方枘连说着,边往枕头下一摸,空的?又一看房梁上,也空了。
他狐疑地问:“浩子,你从我屋里拿东西了是吧,一共两样。”
阎维浩鼻头一酸,嗯了一声。然后从挎包里找出两样东西送了进去。
一个是锥子。
一个是一条白绫,有三尺余长。
上面的血渍和脏污都被阎维浩清洗消毒过了。
方枘仰卧在逼仄的行军床上,边咳着边难为情地说:
“浩子,千万别误会啊。那白绫不是上吊用的。那染血的锥子也非抖M。”
阎维浩张了张口又合上了,眼泪话语给泡湿了,随着喉结的痉挛咽了回去。
“我是怕自己昏过去,所以有时吊一下,刺一下自己……”
阎维浩打断他:“枘哥,其实你是怕自己死掉。”
沉默了一会儿,方枘不服地问:“我有那么怕死?”
阎维浩低声说:“你是想完成工期再死。”
……
一家酒店的雪白大床上,躺着一位雪白的混血美人。
她甩了甩枕边的乌黑发丝,有几滴香泪在发稍上溅了起来,又无声是渗入到粉色毛巾被上。
一只白骨蛛正和她相对而视,它八个瞳孔里面,正在对画室中的方枘和阎维浩进行在线直播。
“白蛛蛛,去附近超市给主人弄点泡面辣条来,没人拦你的话,就不用给钱了。”
被唤白蛛蛛的王蛛,欣然领命,下了床后上了墙,蓦然融化不见。
混血美女把自己的脸捂在枕头里,呜噜着自语:
“方枘啊方枘,你真是个贱骨头啊!”